冷元初把本子摆回案牍,思考须臾摇了摇头,“我没有想法。”
“其实还有一个人。”
“谁?”
温行川抱臂靠在软垫,要冷元初自己说。
“冷兴茂?”
温行川点点头,忽然动了下眉心。
妻子尚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是秋蘅,不过,她就算认了冷元朝做父亲,那冷兴茂横竖都算是她祖父。
她倒是不讲礼法,敢直呼老头名讳?
温行川问道:“你觉得冷兴茂是凶手?”
冷元初攥住衣角思考后,摇头否认。
“江宁分号这一炸,钱庄损失了五年的营利,还有族人伤亡。我知道冷兴茂早就觊觎钱庄,但他先炸再夺得不偿失,而且听二爹说,就因此事,族人至今对他心存不满,更别提推举他做钱庄总舵。”
她从冷元朔那里听闻,绍兴族人一致认为是温裕与冷兴茂累年斗争让钱庄遭难。冷兴茂为平众怒给宗族各家赔偿了不少金银。
但三年前,他还是逆着长老决议强行接手钱庄,并把总号搬离绍兴。
他这次选择在年关之际,自掏腰包办一场大张旗鼓的祭祀,就是想在宗族里重整秩序,因他在主宗这一支排行第三,按宗法,既做不了宗主,又继承不了钱庄。
冷家主宗在冷兴茂这一辈有六个男丁,大房冷兴盛早过世,只有四子冷元知任从前的宗主和钱庄继任者,因温行川下的通缉令蒙了污点,就要从家谱中下掉。
现在的宗主是二房唯一的儿子,名叫冷元达,和冷兴茂这个三叔不对付。
冷元初忖度一会,望向车窗外光秃秃的树说道:“陛下查出是冷兴茂所为吗?”
“没有。”温行川欣赏冷元初能动脑思考的样子,把她讲的话都记在心里。
他怀疑过冷兴茂,但,他的确没理由对冷元初动杀机。秋蘅对冷兴茂而言,是攀附皇权的利器,说来冷兴茂还得庆幸,若没有秋蘅替嫁一事,他早就在宫变结束后杀了他。
温行川控了控情绪,再问冷元初:
“周三虎这号客商比比皆是,你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冷元初把本子还给他,不假思索回道:“我记得住所有对哥哥不利的人,因为我想帮他。”
帮他?
温行川一瞬间被无法形容的郁气卡住,沉闷得很。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才是多余的那个,插足另一对璧人的爱情。
想自欺欺人,想劝告自己不要在乎冷元初的过往,想做缩头乌龟,但她有心也好无心也罢,脑海里、心里所有的回忆,都是她与冷元知双向奔赴的点滴。
很美好,听得他都要感动了。
可惜,她招惹了他。她是他温行川的女人,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冷元朔向他保证,年后会把冷元知送离大燕的疆域,他且再信姨父一回,若他再敢骗他,他一定会将姨父家产充公,让他从零干起!
温行川鹰视妻子方久,沾墨再写几行字,没再抬眼多看她一眼。
冷元初坐在对面,见他情绪稳定,谨慎从口袋里翻出她的手札,慢慢盘算属于她的新生意。
冷家车队一行十五驾,魏嫆和冷元朝的马车居中,冷元初的马车紧随其后,其他马车是丫鬟侍从以及载满辎重的货车。
佩兰在丫鬟地位高,可以独自坐在一辆马车里,正为小姐的新绢帕缝绲边时,突然钻上来一个人。
“叶骏,你这是!”佩兰没想他孟浪至此,手指被针扎出一个血泡,痛得“嘶”了一声。
叶骏手足无措起来。
他不懂怎么怜爱女子,这点血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没想到佩兰竟会看着它,吧嗒吧嗒掉起眼泪。
他慌忙伸手把姐姐眼泪擦干,而后举起佩兰的手,含住她的手指。
佩兰见不到血,一下子恢复了清醒。她惊于叶骏胡闹又拔不回手,只好等那浅到足以忽略不计的伤口愈合,才要他放手,用手帕卷住手指,感觉怪怪的。
“我怕血。”佩兰匆匆解释过就嗔他一嘴,“你上来做甚,想毁我清白是吗?真是随了你家主子。”
叶骏不生气,笑呵呵道,“你也随主,傲气得很。”
佩兰听他攀扯小姐心里不喜,怼道:“我家小姐不欢喜陛下,就被讲成傲气?小姐在陛下身边受的苦遭的罪就不提了?”
“佩兰姐姐消消气。”叶骏挠挠后脑勺,额头急得都快引出抬头纹,“姐姐,我是来表白的。”
“表白?”
“嗯,姐姐,我心仪你,从前在王府我就喜欢你。”
叶骏把身上的配剑解下来放在一旁,从荷包里拿出他家祖传的玉璧,“这是我家最值钱的物件,我娘要我给喜欢的姑娘,那我肯定是要给你,佩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