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琅这些日子还能被允许出入慈宁宫,眼下正在林婉淑身旁,可惜又没见到儿媳还有讨喜的孙子。
不过熙安伸手要爷爷抱,他便抱着小孙女举高高,听儿子道出一个又一个炸裂的消息
“所以,初儿不是冷家的姑娘,她是你救命恩人?你胸口的刀疤不是在军营里受伤,是……遇刺?!”
林婉淑本就被冷兴茂遇刺身亡嗬了一跳,听到儿媳身份眩晕片刻,再得知儿子少年时遇刺更是吓得哮喘发作。
宫女太监和她的夫君一通手忙脚乱后林太后才勉强镇静起身,站在温行川面前狠狠打他,“你这个孽障,这么大的事情不肯与父母讲,那时候你父亲再混账也不可能……要弑子……”
林婉淑抱着儿子说不下去,他祖父不就弑了长子……温家的血脉上梁不正,她这辈子算是挣脱不掉了……
温琅皱着浓眉听罢说道:“不管儿媳什么身份,都是我温家的媳妇,她既没有父母宗族,孤与婉淑便是她的父母,川儿你快去把她接回来,过年一家人总要聚一起,热闹些。”
温行川沉重叹息后说道:“冷兴茂的女儿,和秋蘅,都是被祖父下毒害了。”
谈及此事温行川心口刺痛,正想问问父母他该如何弥补赎罪,却没想温琅即刻站了起来,吓了坐在他身旁摸猎鹰脑袋瓜的熙安一大跳。
“当年下毒的毒药早被调包,不可能是你祖父毒死那个姑娘,伤及儿媳的!”
温行川和林婉淑一并震惊。
温琅接着说道:
“那年冷兴茂说你祖父杀了他的幺女,之后他便从先帝这里要走嵊泗列岛,若是真杀女之仇怎会轻易了结?川儿,为父也是后来才知,是你伯父派人拦住了温裕的毒药,儿媳的毒,不可能是你祖父下的!”
温行川忽感如释重负,急问:“父亲,可有证据!”
第67章
温行川急跟父亲离开慈宁宫,甚至未来得及与母亲行礼告退。
林婉淑仍被这继二连三的消息震得缓不过劲。熙安瞧见后,把手上的稻米喂给小鹰,拍拍手心跳下椅子来到林婉淑身前抱住祖母的腿轻摇:“奶奶,阿娘什么时候来宫里陪我玩呀?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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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城小教场温琅的营帐里,温行川看到伯父温珣遗留下数十本厚重的日记。
温琅全都看过,替儿子寻到记载永康七年宫内外不为人知的秘闻册,只不过其上压着的几张信笺,温琅掩藏的动作
十分刻意。
温行川没在乎父亲,急迫翻开册子,看到伯父熟悉的笔迹心神一晃,一股酸苦冲撞于胸。
童年与伯父关系甚好,经常觉得伯父对他甚至比行事鲁莽的父亲还要仁爱,少年时渐懂朝政,知道伯父与父亲在朝堂不合曾到东宫替父争执,但伯父三言两语竟让他哑口无言。
温珣就是这样的人,观音心肠金刚手段,无论朝野内外,无人不对他有敬仰之心。
「父皇忿冷兴茂未承授意占东海南平五岛新筑海港,公堂对峙迄今六度矣。今父皇欲遣死士药杀其女,吾面谏力阻弗能止,乃召郑士发、张林道,速易其瘴药」
「六月初六,郑张回禀事成」
「六月初八,冷兴茂扬言幼女夭亡,吾与郑张确认药已换,斥冷兴茂欺瞒」
……
温行川读罢,见温琅再递一樟木盒,打开看到两颗圆润若东珠的药丸,乳白色,散发着奶香味。
“是在东宫收整遗物所见。”温琅语气参杂起对兄长的遗憾,“这就是瘴毒丸,你祖父要你伯父自裁,是你伯父选择绝食明志。”
温行川听过父亲的话,指尖颤抖着触碰到瘴丸,区区一颗乳糖,害得他的妻子如此凄惨……
“父亲,我永世不认温裕为祖。”
不设太庙不入皇陵,那尸首早弃到荒郊野岭,被野狗所啖后挫骨扬灰,哼,抛洒过的土地寸草不生,当真是泯灭人性天地不容。
温琅与儿子想法一致,点头默许。
温行川皱眉沉思,“若不是温裕投毒,又会是谁对秋蘅下次毒手?”
“儿媳能活下来,的确是奇迹。”温琅想起初见儿媳时就觉得她身骨过于单薄凌弱,再想到他的生母刘婉便因瘴毒丧命,同样的遭遇竟又在儿媳身上发生,当真荒唐又无力。
魁梧威严的将军坐在儿子边上,大掌落在温行川的肩,重重拍了拍,沉言:“川儿,去把媳妇接回宫里,为父帮你向她解释,一家人不应有解不开的结。”
“父亲……”温行川把药盒藏在衣袖,看向温琅的眼底卷起愧疚。
说来自从永康十年父母失和起,他对温裕的情感更多是恨,恨他救不出阿公阿婆又纳妾生子伤害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