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毫无反应。
“阿娘,阿娘!”熙安拍了两下殿门,扒着门缝看,没有阿娘身影。
小公主和她父亲对视一眼,撇了嘴,有点难过。
温行川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随即下旨:“拆门。”
过了一盏茶功夫,两扇半丈高的门扇被卸下,温行川走进坤宁宫,却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冷元初。
忽如回到四载前,在行殿层叠的尸首里,无处寻觅冷元初时的惊恐。
“蘅蘅!蘅儿!”温行川心神一瞬崩溃,大步奔走在殿中,直到在一个墙角,看到躺在地上的冷元初。
一旁散落一地的乳色丸球,是瘴丸。
寒意自脚底漫涌上来,温行川屈膝跪地,将毫无知觉的冷元初抱在怀里,眼泪骤然上涌,一个不小心,滴落在冷元初光洁的脸颊上。
“蘅蘅,你别吓朕……”
待到冷元初醒来时,已近午夜。
睁开眼见到温行川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榻旁,冷元初感觉唇瓣枯燥,唤他:“我需要喝一些水。”
温行川正垂首静坐,听到妻子唤他眼里闪过惊喜,立即倒了一杯茶,扶着冷元初喂下。
“温行川,你看,我还是克服不了瘴毒。”冷元初有气无力说着,“我只是好奇拉开那个暗格,眼看着那一颗颗药丸滑落地上,我这里……太痛了。”
她不想见温行川,锁上门后咬着手指思考请林婉淑帮助她离开皇宫时,看到墙角这处暗格。原是刘妩在此藏满瘴丸和其他毒药,用来杀害所有对她不利之人。
唯有她,一介布衣,何德何能受用这高贵的毒药!
“朕知道,朕知道。”温行川握住冷元初的手亲吻着指尖,高大的身躯从未有这般小心,每一寸肌理都在用力哄着妻子:“是朕的疏忽,今夜往后,随朕一起到倦勤斋住吧。”
冷元初看着温行川猩红的凤眸,苦笑道:“我不去,温行川,你知道吗?皇宫里,承载我太多不堪的回忆。”
温行川呼吸一窒,突然动了迁都的念头。
冷元初侧坐起来,乌发垂在她的脸侧,衬得本就没有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瘦俏苍白。
“温行川,我无法在这里生活,我不想和你过日子,你就算娶我,我心里也会……有冷元知。我救过你一命,也不图这皇家的富贵,只求你放我走,趁此刻,还能让我对你留一丝好的回忆,好吗?”
温行川没有抬头看冷元初含泪的眼睛,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枚戒指,小心戴在冷元初的食指上,不断吻着她的手,从手指到指根,再到青筋清晰的手腕,语气低微:
“待朕查出下毒者,好吗?”
“到那时,你会放我走?”
温行川脱口而出:“不会,朕决不会再放你离开。”
“哈哈。”冷元初笑得璀璨而萎靡,两行眼泪滚落,跌在温行川的手背上,在男人的心口灼出两道深坑。
“我们早就该和离了,温行川,第一封和离书,你不是签下了吗?”
“是朕糊涂,那时朕已经舍不得你离开朕,和你分开时,朕连呼吸都是痛的。”温行川握着冷元初的手腕让她抚上他的脸,擦去他流下的泪。
“蘅蘅,我也是后来意识到,我爱你这件事,比我认清自己的心要早很多。蘅蘅,我们,本就相爱。”
“可是相爱的人,不会互相伤害。”
“朕没有伤害你。”
“从我们成婚的那一天,你就在伤我的心。”
温行川一时喘不过气,俯身以唇贴紧冷元初的唇:“朕会用余生时间弥补所犯的大错,蘅蘅,你留在朕身边,哪怕只一年,若一年后你还觉得,朕不爱你,朕伤害你,你……”
温行川说不下去,埋首在冷元初的手心,由着眼泪在此地留下一汪湖泊。
冷元初不再讲话,侧过头看向窗外。已是立春之后,江宁府的气温该暖起来些,怎就生了窗花,呵气成冰。
二月初二,封后大典。
冷元初说想出宫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她知道,这将是唯一一次被温行川允许离开皇宫。昨日她和温行川以及冷元朔说,想看一看那个真正的冷元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