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初委屈地摇头,那时就要死在行殿里,她能怎么办,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不在!
“我还能怎么做,陛下,你饶了他们好吗?我进宫,我不想观堂了……”冷元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握着温行川镶嵌玉牌的腰带,肩膀颤颤巍巍地抖。
就连数十被训练得无情无义的龙湖卫士,也被他们皇后娘娘哭声所心软。
唯有温行川,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看着冷元初的头顶。原本为她亲手设计的那么多头面,被她弃如敝履,戴在旁人头上。
她从来都不在乎他。
到现在,她还在唤那冷元知的表字,他在她这张诱人的朱唇里,只是毫无礼貌的大名或是被迫的一声陛下!好,很好!
温行川呼吸很重,胸腔起伏,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冷元初渐渐止住哭泣。她不明白事情何至于此,握着他的手逐渐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
前日突然得知冷元朝是她的父亲,今日才得知佩兰是她的恩人,现在,他们都要被温行川抓走。
温行川在剥离她所有的亲人,是要她孤零零在那个让她胆寒的黄门红墙里,与世隔绝。
“陛下。”冷元初麻木唤他,“我不想活了。”
“孩子,蘅姑,你!”冷元朝正与叶骏对峙,听到女儿的话突觉耳鸣,推开叶骏走到温行川眼前,短暂的凝滞后,撩起衣裾向他跪了下来。
“我不要这身官服,只想我的女儿,幸福快乐。”冷元朝取下头顶官帽摆在温行川的鞋前,随即主动解扣脱下正红鹤补官袍,只着洁白的中单。
从未向谁折下脊梁的冷元朝,此刻为了弟弟,和尚未理清关系的秋蘅,向温行川叩首。
“岳父放心,朕会给她想要的幸福。”温行川语气里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凛漠,又似乎是在家臣面前留有一丝客气,
俯身触了一下冷元朝的肩膀,一如在朝堂之上君臣和合。
可讲出的话,直教已被拷住手腕的冷元朔心寒。
“整个冷氏家族,该给百姓一个交代了。朕的妻子不需要是什么冷氏女,冷元朝,就算她是你的亲女儿,朕也不认。
她就是秋蘅,所谓后盾,有朕足矣。至于你们,还有穗德钱庄,朕早整理罪证,是时候处决了。”
温行川说罢,环着冷元初的腰要她贴近,在她额头深深留下一个吻,语气缠绵:
“随朕回宫,册封后,朕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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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宁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来到太和殿,只是这册封仪式比他们想的晚了些许。
诸位官员压着嗓子议论纷纷时,听闻一太监高喝“陛下驾到——”
纷纷止言,分成两列面对面跪在地上,恭迎陛下进殿。
寻常早朝,诸位大臣要用余光看着蘅元帝绣着暗龙纹的锦靴走过眼前,再听他登上须弥台坐在龙椅上的声音,才会默契起身,与陛下一同完成周而复始的例行公事。
但今日,蘅元帝稳重的脚步声,被一串拖沓的声音打乱。
独属于帝王的香气,混杂着清幽的花香,但叫着庄严的太和殿里多了几分新鲜。
通道边缘,位居五品大理寺寺正的施无为,第一时间看到绣着金牡丹的裙摆自他的手背飘过。他侧头小心看,惊见皇后随着陛下一并登上须弥台。
玲珑的背影似有些撑不起一寸千金的袆衣霞珮,但那裙摆之上高昂头颅的金凤,正在用红珊瑚做瞳的凤眼鄙夷扫视堂内所有男人。
“这……”苦读十载诗书的臣子心中细微地不舒服,大抵是因为,后宫妇人出现在这男人们议政的太和殿,总有些……不妥吧?
近来大理寺几乎全部人马都在为娘娘当年的遇刺下毒案忙碌,这位薛寺正寻常是没有资格上朝的。
今日第一次见这位皇后,他涌出很多念头,最终还是吃劲克制压了下来,避免节外生枝。
坊间这几日突然冒出更多流言蜚语,他的顶头上司赵叡未经领命即迅速查出,是苏日娜走时故意找人散布的。
晨间一道皇命,九十九个造谣者枭首于三牌楼外,尸身七日内不得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