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都想杀了我二爹,我偏要去救他!”冷元初一转视线,看到旁侧一棵大树,虽离围墙有段距离,但她还是豁出去了,把裙摆塞到腰间后,快速奔到树前,三五下便攀了上去。
“娘娘,哎哟!”士兵们没想过皇后竟会爬树,他们在下面拽也不是,跟着爬上去的又没有小女子灵活。众人眼看着娘娘沿着越来越细的枝干跳到狭窄的围墙之上,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消失在视线之内。
冷元初从赤色的府墙跳下去时什么都没考虑,落地的冲击力让她向前扑了一跤,膝盖和手掌瞬间火辣辣地痛。
什么都顾不上了,冷元初强撑着爬起来,沿着御华街向着三牌楼方向跑去,路上她想拦住马车拜托他们捎她一程,没想到所有街巷全都是空荡荡的,毫无人烟。
大燕最豪横的首富冷二爷于今日公开问斩,所有百姓都在惊讶猎奇中赶到三牌楼,更有传出谣言,拿通宝金银铜锭沾一下首富的血,这叫沾富气,能钱生钱。
三牌楼这个不起眼的刑场,如今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冷元初已经不在乎时辰了,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奔过去,救二爹。
待她赶到附近,面前百姓大概有四十几重,一层层将那行刑台裹得像个粽子。
喧闹嚣天,冷元初抬起手抹了一把被尘土迷住的眼,仔细分辨出,她的二爹,双手被绑在身后,已经被那戴着兽脸面具的刽子手按着肩膀,将头狠狠贴在那个沾满血的木桩上——
“爹!爹!”冷元初彻底崩溃,挤着人群向前冲。一声声“爹”惹得附近百姓纷纷侧首注目,见这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来头不简单,
自觉让出一条路。
太远了,冷元初眼看着那个刽子手高举起斧头,紧接着,一个女子跌跌撞撞登上行刑台,高喊着“我是皇后,用我命换他一命!”
随后,冷元初被一记手刀敲在后颈,晕倒在灼烈的正午阳光下。
倒下前,她只听到耳畔传来熟悉的一声“快走!”随即,似是有一声长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再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冷元初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慈宁宫林婉淑的酸枝罗汉榻上。装潢精致的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角落里的无邪香炉散发着寒梅香。
“熙安……景程……”冷元初第一时间想到孩子们在这里,撑着起身,可她脚才沾到地上,膝盖一软,跪在罗汉榻边。
这一磕,刑场发生的种种又出现在眼前。冷元初突然想到二爹此刻生死未卜,惊慌失措间从那榻边垫脚的台子摔了下去,脚踝磕到一旁的小木箱,其上的掐丝珐琅四方瓶摇晃了一下,摔到地上变成一滩不值钱的碎片。
“醒了?”林婉淑听到动静从屏风后绕过来,身后跟着眼睛哭肿了的小公主。
“阿娘不要我了。”熙安看到发鬓凌乱的冷元初先是一愣,随后伸着手,摇摇晃晃走过来抱住冷元初的腿,边哭边说:“阿娘不能不要我,阿爸也不能!”
林婉淑昨夜哄哭闹的孙女孙子一整夜,现在也是头晕目眩,喊了一声:“华一,带着公主去外面玩。”
“来了,娘娘。”华一快速走进来,向冷元初行礼后,抱着小公主退下了。
冷元初忽然回忆起,那一声“快走”,正是华一的声音,坐在地上望着林婉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林婉淑闪着与儿子几乎一样的眼眸,注视这个可怜的女郎,轻轻叹了气,伸手将她拉起,一并坐回榻上。
“是哀家让华一率女武官把你带过来的。”
冷元初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她的婆婆。
“哀家过去总是觉得,你看起来就像从前的我,天真如白纸,未染一丝杂质。”林婉淑抚着冷元初的手平静说道,“但后来知晓了你的经历,我才知道,你远比同龄时的我要坚强。”
冷元初不知该如何回应婆婆。她想问二爹是否安好,但见林婉淑云淡风轻的模样,便三缄其口,静静听婆婆把她想说的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