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虞恭敬地对他行礼作揖,应道:“回陛下,是。”
大抵是因为沉湎于酒色,他看起来比三年前还要颓废上几分,只听他懒洋洋地开口说道:“那茶确实不错,月初都和朕夸了几次。”
“能得陛下和娘娘青睐,是微臣的福分。”
陪着祁升前来听席的丘独苏闻言问道:“什么茶?我竟全然不知?”
“是绿翘茶,早大半月进贡上来时便送到先生府上去了。”
“哦?是吗?”丘独苏慢悠悠地反问道,“公务缠身,忘了。”
祁升来了兴趣,直接一摆手,让人沏上一壶,说道:“那先生便尝尝。”
祁升这番动作弄得季无虞都有些紧张。
她躬着个身子,眼神却止不住地乱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丘独苏脸上的表情。
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见在良久的沉默之后,茶盖合拢地一声清脆,随即而来的便是丘独苏的一句,
“嗯,还不错。”
季无虞松了口气。
“我记得先生是个品味极高之人。”祁升笑了笑,说道,“若是先生也觉得好,那这茶便真真是极品了。”
“不敢当。”
“那朕便再差人多送些到先生的府上去。”
“多谢陛下了。”丘独苏起身谢过楚帝,楚帝连连摆手让他坐下。
坐回去后,丘独苏又朝季无虞发问,“你说这茶是由你亲手所种。”
“回大人,是。”
“那你便说说,怎么种的?”
季无虞忙不迭抬头,丘独苏正兴趣盎然地望着自己,连带着主位上的祁升也是。
可这,方才不都讲过了吗?
季无虞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从选育到栽种,再到最后采摘、摊凉、杀青、揉捻、干燥、紧压等好几道工序,季无虞都详细地说明了自己参与的过程。
“一壶小小的茶叶都值得这般为此亲力亲为。”丘独苏笑意愈深,语气也加重了,说道,“也不知大人对陛下也能否这般,用心?”
季无虞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她当即便跪了下来,对着主座上的祁衎行大礼,
“大人实在过誉,臣此一心,只效君上。”
…………
季无虞走出殿外,本细如丝的春雨在此刻却陡然转大,乌云压阵,地平线上本存留的一丝清明消弭殆尽。
她心里实在闷得慌。
撑开伞打算出宫,余光却在一旁的廊内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隔着雨幕,她描摹出那人记忆里的模样。
季无虞咬了咬牙,小声和撑着伞的留葵嘱咐几句,不顾她惊讶的表情,便捂着脑袋快步跑到廊下,抖着自己身上的雨花,怨着暮春之际的老天爷实在多变。
最后对上祁言视线,摆出惊讶的模样,规规矩矩地行过礼,“见过摄政王。”
望着她鬓角的雨滴,祁言的眉毛不悦地皱起,“没带伞?”
“早间雨不大便没带,没想到势头忽地这般猛了。”
“嗯。”
祁言低低地应了声,便不再理她。
两人并站于廊下,骤雨将这一方天地兀自圈禁了起来,他与她的距离,如此之近。
雨滴还在顺着她的鬓发流下,祁言的手不受控制般拿过帕子,为她细细擦拭,季无虞愕然般转过头,眼中神色复杂到祁言只能读出她的不知所措。
自觉失态,可做都做了。
祁言收回了帕子,淡然的姿态显得他似乎并不那般失礼。
白缨的叫唤声比季无虞的心声要先一步打破沉寂,她举着伞朝廊下走来。
“王爷,雨太大了,姑姑让我来接您,咱们……季大人?”
见着祁言身边的季无虞,白缨微微错愕,季无虞阻止了她打算行礼的想法,掩饰什么般补充道:
“刚好遇上。”
她眼神在不自觉地乱瞥,祁言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道:“你先送她出宫吧。”
季无虞心里难得泛起一阵酸意,却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委屈,却在白缨朝她走来时,开了口:
“你想让她淋雨回宫吗?”
祁言道,“本王多等一会便是了。”
“我说的是白缨,”季无虞觉得好笑,“她总不能送我回温府吧。”
祁言只觉似乎又被季无虞摆了一道,却不知面前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今年明后的新茶,王爷烹给我吃可好?”季无虞说出自己的目的,又转而看向白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