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切所喜可囚于身侧,他一切所恶亦可灭于世上。
只在只字片语间。
季无虞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脚也一阵虚浮,几欲要倒下,祁言见状不对便立马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抵在季无虞颤抖的肩头,道:“眉妩,对不起……是祁家对不起你。”
季无虞松开了他,她隔着眼泪,望着面前自己挚爱之人,望着这个身上流着和她的仇人一样的血的人,她伸手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颚,似要扒开这层皮望向自己该恨之人的骨。
好在只是肖像。
“你什么也没做错。”季无虞道,“错的是他。”
季无虞不知道楚明帝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要特意派兵来杀了她娘,她只知那日从远极近的马蹄声最终成为了自己这一辈子的梦魇。
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被季瑾淑以身护着藏起来的小女孩,她拿得起刀,也杀得了人,可造成这一切不幸源头之人早已离世。
生前的祁衎贵为九五,自坐上那把椅子开始,这世上便再无可以审判他之人。
季无虞不敢去回忆躲在地板下的那三日,血液从缝隙中一滴一滴流下,流到了她的脖颈,她的肩头,而她也透过缝隙,望见了那个女人。
季瑾淑到死,都在笑着看着她。
这些罪恶和仇恨最终竟只能这么湮灭在了黄土之下。
季无虞最终在这个距离吴县主城不到十里的郊外,放声痛哭,她拼命地抱紧祁言,又用手奋力地打着他的后脊,心中的恨意却一点也消散不去。
“我爹,沈长风。”季无虞分外艰难地叫着这个本该是她最熟悉的名字,“他的尸骨,还在吗?”
“在的。”祁言明白她心中所想,“眉妩,长绥王世子的遗骸藏在郅都,我会叫人移来,与你母亲合葬。”
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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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吹小院。
叶重梅推开门,望着坐在院中若有所思的丘独苏,“那个淮侍郎不是都被你处理了吗,还在担心什么?”
似乎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闻言,丘独苏没有回答,而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虞回了吴县。”
叶重梅挑了挑眉,却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轻笑一声,“这会才去,那看来你的这位徒弟对你,还是要信任得多呀。”
丘独苏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叶重梅,杞素死了。”
叶重梅一愣。
他本以为丘独苏会问他为什么要给季无虞药或者什么别的,却没承想会是这个。
“她、她死了?”叶重梅眼中是不可置信,“她怎么了?”
“是辜振越亲自动的手,”丘独苏冷笑一声,“你知道她的罪名是什么吗?”
叶重梅没说话。
“是叛国。”丘独苏道,“她勾结西氐,将军中机要卖给了敌国,以至映雪山庄送去增援粮草全部被烧,我军在沧水江被困整整八天,死伤过半。”
前线军情向来是要密,叶重梅自是不知,他愕然开口:“这次运粮是常青亲自押送,杞素怎么会……?”
“那就把叶常青压过来查!”丘独苏拂袖,面上尽是震怒,“还有那个杞素,掘地三尺也给我查清楚!我不信一个孤女有这般大的本事敢和西氐人串通,这背后必有阴谋!”
“我即刻去办。”
叶重梅很快消失在了丘独苏眼前。
丘独苏转过身走向主屋,望着这里头极其熟悉的摆设,眼睛没由来的一酸。
…………
朝元四年,松吹小院。
风过玉振,占风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祁衎踏进屋内,在跳跃的烛火下望见了祁序惨白的脸,他穿得极其单薄,裸露在外的大块皮肤上青紫交错。
铁链撞击声起,祁序抬头望他,布满红血丝的眼是掩盖不去的恐惧。
他的兄长不善于隐藏,祁衎欺身而上,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的腰身找到祁序身后紧握着的瓷片。
上边还沾着血。
祁衎似是无奈般轻叹一声,“阿序啊,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你存在才能让更多人活下去。”
听懂他话里暗示的祁序惊恐地抬起头,“你……阿姊,阿姊……他们怎么了?”
“阿姊真的很喜欢你。”
祁衎想起今天那个在他面前挥刀自刎的女人,攥紧了拳头。
“我明明给了她长公主的一切荣耀,她却还是要为了你而起兵谋反。”祁衎拿起祁序的手,细细地把他指头上沾着的血一点一点擦去,“至于沈长风……”
提起这个名字时祁衎明显冷了几分,“他很蠢,郅都这点的地方,他还是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