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实上,不仅是门栅缝隙里头,连撑开的支摘窗下头也挤满了毛茸茸的脑袋,白若松看见其中最大的一个,正是十七姑娘。
林安正垂首听着那佝偻的男人说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在那些脑袋挤得太过分的时候,突然将目光扫了过去,暗含警告,将那些脑袋都吓得缩了回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脑袋都缩了回去,至少十七姑娘的就没有缩回去。
白若松赶紧拍拍云琼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云琼抿唇,有些恋恋不舍地将人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
正巧此时,林安也发现了他们,于是向那佝偻的男人拱手说了什么,随即做了一个请离的手势。
那男人却是不肯离开,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这是一个年级有些大的男人,即便脸上抹着浓艳的妆容,也仍旧遮掩不住风吹日晒所留下来的沟壑。他乍一见高大的云琼,吓得后退了半步,再往下看见矮一些的白若松,却是双目放光,急急忙忙想要过来,却被林安猛地一拽。
“够了!”白若松听见了林安的呵斥声。
她知道云琼耳力好,走过去的路上还用手肘捅了捅他,小声道:“那个不认识的男人是谁?”
云琼敛目道:“是媒公。”
这个称呼有些另类,白若松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男版媒婆。
说着话,二人已经走近了,白若松听见林安声音冷厉道:“这里不需要你自作主张。”
“我自作主张?”那媒公一甩手中帕子,上下打量着林安,口中讥诮道,“要不是你高价请我过来的,我还不过来呢!一个抛头露面,还被山匪亵玩过的破烂货,也在这里和我装清高?”
林安面色霎时惨白一片。
第79章
林安其实已经习惯了人们的讥讽之言。
从前他抛头露面开书院的时候,就被各种言语羞辱过,明面上的,暗地里的,甚至还有人写了檄文贴在他的门口。
这些他都忍了,也习惯不在意了。
此次逃离青东寨,他早就猜到自己会承受比从前多千百倍的恶意,可活着已是不易,许多事情也不能强求。
自己的学生们都平安无事,他已经无比欣慰。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白若松和云琼的面前,被人用这样恶毒的话当面羞辱。
他们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是他憧憬而又崇敬的大将军,可以的话,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然而事与愿违。
在事情发生的一瞬,林安看着媒公那抹着劣质口脂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堪比刀子的言语,一时觉得承受不住,竟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个后退,他没能维持住手中的气力,让这个媒公挣脱了他的拉扯,一脸谄媚地走向了白若松。
那媒公面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做夸张的动作就簌簌往下掉,在日光下留下了一长条四处飞扬的行进痕迹。
“哎哟,哪儿来的俊俏小公子啊。”
他甩出自己手中捏着的帕子,顿时一股呛人的香粉味便扑面而来,惹得白若松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你这小公子,躲什么啊!”媒公嗔怪着还要再凑近,云琼却是手臂一伸,半边身子探进了二人之间,将白若松挡了个严严实实。
媒公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小公子,不肯放弃,伸长了脖子还想往白若松面前晃,可云琼面无表情往那里一站,就像一座不可翻越的山岳,他绕也绕不过,推也推不开,急得团团转。
“哎,你这人!”媒公跳脚道,“男子生得如你这般丑陋,已是惹人厌烦,你还不知温良恭俭,如何能......”
“住口!”
白若松的脸色此刻已经沉黑如墨,但是不等她发作,林安倒是先一声暴呵,打断了媒公的话。
这媒公羞辱他到时候,他尚且还能容忍几分,可是用这样的言语去羞辱云琼,是他所不能忍的。
这些人永远也不明白,在他和他的学生们困苦的时候,云琼这个名字,这个存在,带给了他们多少勇气和希望。
“你给我滚出去!”
他上前,扯着那媒公的衣服就要将人往外拉。而媒公哪里肯走,他还以为白若松是个小公子,指望着靠他那张脸红火自己的生意呢,随即便要去撕扯林安。
林安虽说是教书的夫子,但也是防身功夫在身上的,打不过山匪,防个年老的男人绰绰有余。这导致媒公无论撕扯哪里,都被他抬手挡了个结结实实。
媒公气急败坏,口中阴阳道:“林安,你不要忘了是你求我来这里的,这整个蓝田县,除了我可再没人肯接你这桩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