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你的午食。”白若松头也没抬,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你边吃边看,小心别把碎屑掉纸上了。”
易宁虽然觉得白若松莫名其妙,但是腹腔内传来的饥饿的绞痛感,提醒着她确实应该吃点东西,最终还是捏了那块胡麻饼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白若松在那叠纸张中挑出一张,放在最上头,这才放到了易宁面前。
“你看,这是我的字迹,应当是我哪次写错了字,废弃的公文。”白若松手指戳了戳上头因为写错字笔尖停留,而留下的一小团墨渍,“这是从何同光一个,据说是及其擅长模仿字迹的幕僚的床榻底下翻出来的,除了我的,还有许多其他人的字迹,估计都被仿过。”
易宁扫过那张白若松的废弃公文,端起一旁的茶盏饮啜了一口,咽下了口中干燥的胡麻饼,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头,这才往下翻看。
越看,眉头拧得越紧,当翻到某一张龙飞凤舞的行书的时候,白若松明显看见她眉心的肌肉颤了一下。
易宁:“仔细说说这事。”
于是白若松便将去何同光府邸,了解到何同光正夫遣那幕僚去看望何同光之后,幕僚一直未曾回来过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罢,她还瞅着易宁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这是谁的字迹?”
易宁抬起头来,面色凝重,眼底暗沉一片:“这是当今圣人,也便是桓文帝的字迹。”
白若松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一时也愣住了。
但是又仔细一想,这也在能理解的范围内,毕竟她一个芝麻小官都能在各种地方算计女帝,难道其他人不能么?
“事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一些。”易宁手指敲了敲桌案,思忖片刻,道,“明日大朝会,我会当着百官的面,上报此事。便说对于何同光被人杀害之事,我们已然有了十足的证据,接下来只要抓住这个幕僚,就能结案。”
白若松一脸懵:“什么证据?”
毕竟仵作的验尸单子上写得很明白,何同光是死于中毒,而装着毒药的瓷瓶就碎裂在一旁,剧毒的药丸滚得到处都是。
并且从何同光怀中残留地碎瓷片来看,这个瓷瓶明显是她自己揣着的。
所有证据都指向何同光是自杀,尽管她与易宁一眼就看出来到底是谁下了这个毒手,但是她们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重要么?大朝会时间有限,圣人不会问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的,其他人问,我也只需推脱一句无可奉告。”易宁瞥了白若松一眼,“我会向圣人保证,会在十日之内侦破此案,然后就在左右人都以为我们在调查何同光的案子的时候......”
她顿了顿,低声道:“我们便即刻出发,离开玉京,前往遂州,调查红楼一案,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
抚国将军府。
午后时光,日影斑驳,金辉透过雕花的窗棂,倾洒进房间。
房间内,隔着佛龛屏风,是一个跪坐于蒲团之上,鬓发微微发白的老妇人。
她的面前摆着红漆木案,精致的铜质香炉里头插了三根檀香,青烟袅袅。木案后头的墙壁上挂着长长的画卷,画卷上菩萨低眉,面容慈悲而庄严,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似能化解世间万般愁苦。
老妇人眉心轻蹙,双眸紧闭,手持一串佛珠,口中也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
突然,门外有人轻敲三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老妇人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眸明亮而锐利,立刻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使得她如同一柄在风霜中淬炼出来的锋刃,沧桑沉稳中又透露着锋芒。
“老夫人。”须臾,门外有女声轻轻响起,“小公子求见。”
云祯一闭眼,收敛了身上锋利的气质,缓声道:“进来。”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外头碎金一般的日光立刻照亮了整个佛祠,便是云祯跪坐在佛龛屏风之后,也感觉眼前倏地一亮。
梳着云髻的侍女小步绕过屏风,来到云祯身边,刚想扶住云祯微微伸出的手臂,便被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制止了。
“我来吧。”云琼低声道。
晚燕一个福身,立即退至一旁,任凭云琼代替她的位置,将跪坐的云祯扶了起来。
其实云祯的身体还是很好的,不过在战场上落下了腿伤,虽然平日看起来不怎么影响行走,但其实一旦到了阴雨天就会发疼,且无法做出一些太使劲的动作。
云琼将人扶了起来以后,俯就下身体,一边替云祯将下摆的褶皱抚平,一边不认同道:“祖母,大夫说过了,您的腿伤,不可多跪。”
云祯看也不想看云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讥讽的冷哼:“我身子骨好得好。就算是有事,那也是被你这个年纪还不成婚给气的。”
云琼垂着眼,淡淡道:“祖母又在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