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人是要典当什么?”窗口后头负责典当的伙计问。
崔道娘从怀中“刷”一下抽出一张拓印的纸张,放在了桌子上。
四周安静了下来,窗口的伙计也不笑了。
她忍住内心的一丝胆怯,用手指抵着纸张,推过了窗口,淡淡道:“就当这个。”
*
另一边,飞奔的白若松在七拐八拐以后,终于追上了那个拿着糖葫芦的小男孩。
说追上也不准确。
他人小,手脚却麻利,小短腿跑起来频率特别快,都出残影了,白若松居然怎么也追不上。
好在后边他一个急刹车,拐进了一家药铺,给了白若松赶上的机会。
她站在药铺外头,扶着墙壁气喘吁吁了一阵,在内心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这不争气的,弱不禁风的身体。
等白若松飞速跳动的心脏略略平复了一些,刚要探头往药铺里头去看,里头突然就传出一阵骚乱。
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气势汹汹走了出来,手中提着的正是白若松一路跟踪的那个小男孩。
白若松怕暴露自己,赶忙后退了几步,避开了热闹中心。
还好现下药铺外头的人多,白若松个子小,在里头并不显眼。
女人停在门槛前,抡圆了膀子一甩,伴随着一阵惊呼,直接将小男孩丢到了大街上。
“晦气!”女人啐了一口,“再进来,打断你的腿!”
小男孩显然已经习惯了被人丢出去,因为他以一个弓身的动作摔到地上,卸力的同时,也牢牢护住了怀中的东西。
周围全是嗡嗡的议论声。
自带白若松没有在漩涡中心,而是在旁观角度,一下就听清了那些男男女女们的议论。
“这小公子谁家的,可怜见的。”有人问。
“什么小公子,我呸,不过就是个还没挂牌的小伎子。”一个男人恨恨到道,“从小就在那种教人怎么勾引女人的地方长起来,能是什么好货色!”
“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这么说话也太重了。”又有人打抱不平。
“怎么,你想显你心善啊。”有人嗤笑一声道,“你心善你去将人赎出来带回家养着啊。”
前头打抱不平的女人刚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伙伴一把拉住了。
“别,你外来人不知道,这小子是个扫把星,克父克母的,晦气得很,在这一片很有名,沾染上了可不好。”
在一片纷纷议论声中,男孩麻木爬起身来,先是吹干净了怀中糖葫芦上沾染的尘灰,顶着众人各色目光,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白若松挤开人群,远远坠在了后头。
男孩经此一摔,虽表面没做出什么反应来,但明显是伤到了,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倒是方便了白若松跟踪。
他带着两串糖葫芦,一瘸一拐地行过长街,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白若松急忙提步跟上,也跟着一拐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栋巍峨耸立,气势恢宏的四层楼阁。
楼阁底端还是三进的院落大小,越往上越小,到第四层只剩下一进大小,飞檐翘角,层层叠叠,到处都张灯结彩,有各色旗幡飘摇。
是红楼。
白若松站在原地,仰望着这栋楼阁,一时被震得不能动弹。
从前听到“红楼”的名字,总以为是取“红颜”之意,所以才叫红楼,却原来不是。
这整栋楼阁,由上往下的外墙与飞檐,全部都被刷成了朱红色,鲜鲜亮亮一大片,晃得人眼晕。
青天白日,楼内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靡靡之音,有香肩半露的男人站在靠街的二楼,依靠着栏杆,手持一杆长长的玉管,口中吐出一圈圈的白烟。
楼下不少路过的女人都停下来痴痴观望,男人在一众灼热的视线中怡然自若,唇边噙笑,挑起的眼尾画着红色的一点妆,向下一扫,媚意横生。
白若松明显听到周围女人惊艳到吸气的声音。
“是从竹公子。”有人说。
从竹公子?
从竹公子不是言筠的雅号吗?
白若松眯着眼睛仔细看,但距离太远,以她的眼力实在没有办法看清再多了。
大概是她这种探究的视线在一众欲/望中格外不相同,男人扫过一圈,居然停在了白若松的脸上。
他先是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随后笑了起来,对着白若松抛了个媚眼,握着玉管的手指微微翘起,做了一个勾的动作。
白若松感觉从后脑勺那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她哆嗦了一下,慌忙垂下头来,抬手摸了摸手臂外侧,突然发现周围那些被男人吸引的炙热视线,全部都朝着她转了过来,带着赤/裸/裸的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