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欢呼,一位面戴轻纱,身段婀娜的小公子,莲步轻移,聘聘婷婷走上了幕台。
“这是排名第九的玉鸾公子。”孔翁道,“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其中最擅的,就是琵琶。”
有两位小公子跟着上台,其中一位怀里抱着琵琶,另一位则抱着一张绣墩。
那名为玉鸾的公子接过琵琶,歪着身子落座于绣墩之上,慢悠悠给自己缠好了玳瑁做的甲片,手指屈起片刻,猛地发力,铮地一下划过琵琶弦,手腕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台下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孔翁见状,默默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地躲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噔……噔噔……噔噔噔……
他五指翻飞,手腕极速转动,琵琶声越来越急促,渐渐形成激昂壮烈的曲调。
白若松并不通乐曲,却也沉浸在其中,脑子里突然出现从前背过的诗句——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从前在树上看到的时候,不过是死记硬背,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如今亲耳畅听一曲,突然明白了当时泛舟湖上的醉吟先生的心境。
“是玉鸾公子的成名曲,十面埋伏。”千秋小声道。
他抬手,还想给白若松斟酒,一低头却发现酒盏只被抿了一个小边,如今还满满当当的,又默默放下了酒壶。
白若松垂眼看千秋,道:“这十面埋伏倒也新鲜,我还以为红楼里头,尽是些淫词艳曲呢。”
千秋在白若松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堆笑解释道:“玉鸾公子手指金贵,可弹不了这些,客人要听淫词艳曲,寻了二楼的公子来弹便是。”
“这玉鸾公子这么金贵?”
“那可不是,三楼的公子统共也就十位,都是待选花魁的,个个都金贵得没边。”
白若松又抿了一口酒,感受着口中弥漫的甜香,漫不经心道:“怎么上来就是第九的公子,那第十的呢?”
“哦,你说从竹公子啊。”千秋完全没发现白若松在套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尽量委婉地回答道,“从竹公子前几日与楼里闹了一些矛盾,如今正在反省呢。”
什么反省,定是被幽禁控制起来了。
白若松的心沉了下去。
她从听明白易宁对她的暗示,知道她们之中有细作开始,就已经想过羽新有可能会……不,是一定暴露身份。
有可能不过是她安慰自己的托词,想着那细作或许没上报这件事。
是她,是她没有发现这个细作,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的经历,才导致羽新暴露的,要是他有什么事……
“客人,客人!”
白若松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握着酒盏的指骨太过用力,以至于整只手都颤抖起来,让过满的酒液溅到了虎口上。
她看了一眼易宁,见听到一切的她仍旧能神色浅淡地垂眼看着下方的演奏,不经一阵懊恼,连酒也不喝了,随手摆到了矮桌上。
“客人这是怎么了,是楼里的酒有什么不合胃口的么?”千秋从怀里掏出柔软的绢帕,捏着一个角,想伸过去拭去白若松手上的酒液,却被她往后一缩,躲开了,顿时僵硬在了空中。
“我不能喝太多酒。”白若松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毕竟是跟着娘子出门的,喝醉了可不好。”
千秋缓缓收回伸出的手臂,在白若松看不见的地方将帕子揉成了一团,勉强地笑了一声。
那位玉鸾公子一曲完毕,满堂喝彩。
他起身,鞠躬谢幕后,很快又换了下一位公子上来,也同样面覆轻纱。
“这是排名第八的濯灵公子。”
在其他小公子的伴奏中,唱了一曲《阳关三叠》。
这是一首送别曲,凄美又带这些惆然,直唱得幕台底下的人直皱眉。
“什么破曲子。”有人拍案而起,“知道的人知道这是红楼,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北疆军营呢,换一曲!”
“对,换一曲!”
“我们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寻不自在的!”
即便是隔着面纱,白若松都感觉到了那位濯灵公子难看的面色。
也是,前头的玉鸾公子能摆出一副高岭之松的模样,弹奏十面埋伏,后头的他学着装腔作势,却只能被人起哄。
除了报幕以外,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孔翁小步上前,在那位濯灵公子的耳侧悄声说了什么,濯灵公子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总算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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