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倏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白若松险些忘记自己中了迷药的人设而笑出了声。
太不自量力了,易宁虽然只是个刑部司郎中,可纵观整个刑部,就是刑部尚书也不会故意去招惹她的,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被无声无息地气死。
哦,当然,刑部侍郎何同光那个蠢货例外,她天天就像个抖m一样,不被易宁气一气,心里不爽利。
钟倏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了易宁的胸口。
白若松一口气屏在胸口,不敢吐出来,怕自己会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钟倏的力气似乎不大,这样盛怒下的一脚也只是把侧倒的易宁踹得上半身翻了一下,早知道老翁旁边另一个带刀的女人可是直接把羽新踹得飞了出去。
她不会武。
白若松不得不在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钟倏对自己的这一脚的力度很不满,又用脚尖拨着易宁的肩膀,一个使劲,直接将人翻了过去,让易宁从侧躺变为了一个仰躺。
她的手无力地顺着女人脚尖的拨弄顺着滑落在地板上,隔着厚厚的绒毯,白若松都听到了一声闷响。
“就是这双手吧,总是写一些令大人为难的东西。”钟倏穿着硬底六合靴的脚掌覆上了易宁垂在一旁的手掌,狠狠碾了下去。
因为易宁现在是处于放松的状态,手掌并不是摊平的,掌心朝上,五根手指头都十分放松地半蜷屈在那里,被这么一碾,指节处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即便是身体还在麻痹中得易宁,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从喉咙里发出近乎呻|吟的微弱呼痛声,一时间冷汗净透了后背的衣衫。
那是易宁的手,一双漂亮的手,一双当状师的时候,写了无数讼状的手。可以在没有任何训练的情况下,就可以模仿别人的笔迹,在每个深重的夜晚,如豆的油灯下,还要字字句句整理刑部司的每个案牍,害怕一个疏漏,就给那些本就不容易的平民百姓带来毁灭性的冤屈。
白若松感觉心脏怦怦跳动起来,屈辱而愤懑的情绪从心脏流出,涌动在全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之中,锤击着脆弱的血管壁,让她的头脑瞬间充血,眼前涌现一阵一阵的黑晕。
不要冲动,不要动,不可以动,白若松,不要让一切前功尽弃。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想一想破局的办法。
她的嘴唇张开一点缝隙,无声地喘息着,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想要让大脑转动起来。
被反转过来仰躺的易宁已经不再是那个别扭的蜷屈姿势,可以让白若松看见她的一点鬓角被冷汗打湿,紧贴着的侧脸。
因为疼痛,易宁短暂地恢复了一点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一点一点侧过来,睁开的双眼中满是血丝,就这样看着白若松,苍白的嘴唇颤动了一下。
“你在往哪里看?”被忽视的女人几乎是压上了全部身体的重量,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易宁因为痛苦而闭上了双目,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落下,可嘴唇还在不停地一张一合,无声地说着什么。
她在说什么?
白若松呲目欲裂地盯着她翕动的嘴唇,努力辨别着她说的话。
ta不是,ta才是?
不是什么?哪个ta,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白若松努力想象如果自己是易宁,到底会看到什么,注意到什么,又想到什么。
“你嘴巴在嘟嘟囔囔什么?”钟倏又是一脚,直接踹在了易宁的脸上,把她的头踹得偏了过去。
白若松无法再看见易宁的脸了,只能颤抖着把目光挪转过去,盯着那个高瘦的女人。
女人也顺着易宁刚才的视线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了一旁的白若松一样,笑了起来。
“这便是漕运那位名动一时的杨卿君,杨副帮主?”她走到白若松的面前,这次是更为肆无忌惮地蹲下身来,贴近了仔细观察着白若松的脸。
“生得真美。”钟倏感叹着,伸出手掌抚摸着白若松的侧脸。
她的手掌很冷,冷得不似真人,在指腹接触到白若松的那一瞬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感就顺着她指腹的接触面,蔓延到了白若松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面。
这种战栗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是涌动着滚滚岩浆的冲天的愤怒。
白若松死死盯着她,盯着她这张因为瘦削而两颊凹陷的脸,脑子里闪过无数的东西。
房间中,摇曳的灯光跃动在易宁那张冷淡的脸上,她手持一杆竹制的狼毫笔,却久久没有在面前的信纸上动笔,浓重的烟墨顺着鼻尖滴落在了纸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不可忽视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