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边只剩下一道浅浅的余晖的时候,将军府终是解了封禁,那些不住在府中的帮工们自行离去前,为表安抚,将军府还给她们额外发了三日的工钱。
帮工们虽然对自己莫名其妙被关了半天,还被搜了身感到十分不满,但到底百姓对官宦还是有所畏惧的,并不敢表达出来,多得钱完全是预料之外的事情,笑呵呵就接了,千恩万谢地表示绝对不会出去乱说今日将军府发生的事情。
当然,白若松并不相信她们真的会守口如瓶,做这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将军府的名声。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云祯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宫门快下钥了,教习翁送走了吗?”
云琼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住了。
云祯见状也明白了大概,摁了摁眉心,道:“宫里头来的人,没别的,就是拐七拐八的规矩特别多,还眼高于顶,瞧不起咱们这些武夫。虽说你突然把人丢下,是因为府里进了刺客,但把人晾了这么久,他难免不高兴。”
云琼不说话。
云祯又道:“我知道你十七上战场,屡立奇功,二十就正式接管了云血军,做将军做惯了,这几日低声下气地学规矩难受得厉害,可那是凤君身边的教习翁,他不高兴就是凤君不高兴。”
云琼当然明白云祯的意思。
太女又薨逝,三皇女野心勃勃,女帝身体又这样差,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
她是个喜欢把权力牢牢攥在自己手掌心里的女人,即便是血脉至亲,也不能和她抢,所以才会把这唯一的女儿差使出京。
换了别人,只剩这一个女儿了,必然放在身边,宝贝眼珠子似的护着,生怕后继无人。
北疆和平的如今,云血军位置尴尬,把女帝下旨送来的教习翁气走这件事可大可小。
事到如今,云琼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事情了,即便是女帝真的夺了他的虎符,前去云血军的军营调兵,他也有信心,只要他人不在,云血军就不会被调动。
不过与白若松大婚在即,他不想惹出一些事端,特别是在白若松真正的身份如此尴尬的情况下。
“好。”他颔首,“孙儿明白祖母的意思。”
云祯到底年纪大了,渴望平静的生活,更何况如今云琼即将大婚,她只想见证自己这唯一的孙儿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云祯赞许点头,又对白若松道:“那让元冬先把微娘送回去?”
白若松其实不太赞同云祯的观点,不过大桓讲究一个百善孝为先,她实在不好当面反驳对她存有这么多善意的长辈,只好趁机表示道:“祖母,我与怀瑾一块去吧,毕竟是我急匆匆去书房将怀瑾叫出来的。”
云祯知道白若松是心疼自己的小孙儿,登时便有些感动:“好孩子,早去早回,别误了宵禁便成。”
云祯老太太被晚燕扶着回了,白若松与云琼对视一眼,肩并着肩往书房走去。
亲卫们都十分识趣,没有跟上来,一路上十分安静,云琼目视前方,缓缓开了口道:“我会留意今日府里的那些亲卫的。”
白若松一怔愣,侧头过去看他,只看见他分明的下颌角与夕阳下被染了一点橙红的鼻尖。
“云血军亲卫里头,都是同我一道在北疆出生入死多年的生死之交,我并不怀疑她们,也不能直接搜她们,但你若是怀疑,我会留意的。”他顿了顿,又道,“明日一大早,我会派钦元春去城外驻扎的军营处,多调一队亲卫过来,确保就算有人拿了那块头巾,也没有机会传递出去。”
白若松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其实是会动摇军心的,所以在云祯表示不会搜亲卫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地收回话头。
“我并不是特意要怀疑你的亲卫。”白若松解释道,“只是事有蹊跷,我对此又知之甚少,只能从有限的部分里面做出推断……”
“我记得那最初是一个情报机构。”云琼打断了白若松絮絮叨叨的解释。
他这句话很突兀,并且也指代得及其模糊,若是有人偷听,一准以为自己漏听了什么,但白若松还是一下明白了云琼的意思。
德帝给她留下的唯一遗产,棠花,最初其实是一个情报机构。
白若松自从来到玉京就一个劲避免与言相相见,后来被棠花的成员认了出来,也只是口头上威胁了一下,从来不曾想过直接驱使棠花的成员,尽管她手上拥有最高命令权的棠花令。
为了给言筠挡掉与左谏议大夫家的联姻,头一回使用棠花令的时候,她甚至连完整的印都印不出来。
“凡事都有代价。”白若松垂头看着自己从圆领袍长摆下头露出来的官靴的鞋尖,声音闷闷道,“我回应不了她们的期待,便应当尽量避免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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