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缪意菱才恍惚地意识到:祁碉好像并不是人类。
她有着再正常不过的血肉之躯,头颅却是用一根电线镶嵌在身体上的、可以脱离身体自由思考和活动的零部件。
比起人类来, 祁碉的构造似乎更像是
仿生人。
缪意菱缓慢地转头, 向后方看去。
祁碉头部以外的身子还被胡安捏在手上,只不过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软绵绵地瘫着, 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头的仿真玩具。
如果忽略被揪出体内并在脖子的伤口处冒了头的蓝色电线, 这更像是一具完完全全的尸体。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胡安,却愣在当场。
祂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具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和所有生机的身体:这位人类阁下为什么没有生理活动了?是我造成的?
可我只是帮她移除了一个义肢而已,怎么会影响到她的生命?!
仿生人痛苦地发出一声嘶吼。
房间中的另一个仿生人适时出声道:祁组长的头是可以接上的,就像我们的头一样,你冷静点。
这下,房间中的仿生人和地心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祁碉的头也被缪意菱的手一起带动,转向晓雅的位置。
祁碉激动地说:对啊,我的头可以安回去。
等等,缪意菱果断地打断了祁碉的话,晓雅,你解释一下,祁碉的头不属于人类组织的这件事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
晓雅平静地点头:当然。
缪意菱重复道:当然?
晓雅说:所有见过祁组长的仿生人都知道。
我们的眼睛配有射线扫描的功能,能够在第一眼就识别出人类的血肉,所以所有仿生人,都能分辨出人类的那部分肢体是人工制造的义肢,哪怕在人类的眼中做的再逼真。
但你没有按照对待仿生人的标准对待祁碉,缪意菱指出,你,萨姆,胡安,还有爱丽,所有的仿生人都是按照对待人类的态度,来对待祁碉。
晓雅说:在我们的判断标准里,祁组长并不是仿生人。义肢的存在让人类的血肉变得往往残缺,并不完整。所以只要人体大部分的组成都是具有地表人基因的血肉,我们就会将其判定为人类。
缪意菱说:祁碉就是这种情况。
晓雅点头。
顿了顿,缪意菱轻声问道:祁碉她在失忆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晓雅看向祁碉,女孩的头颅正眼露恐惧地看向她,忐忑地等待着一个答案。
晓雅说:我最后一次见到祁组长,她正在向我确认这件事。
我们发现干扰器会影响到仿生人,就是因为我在实验中骤然晕倒,失去意识。团队中的其他人准备对我采用急救的医疗仪器,却发现我根本没有人类的生命体征。
醒来后,我才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祁组长在我晕倒后不久,也突然失去了意识。
但她是在急救仪器的作用下苏醒的,所以我们的同伴认为这只是一次偶然事件。
但祁组长好像并不是这样想的。
之后的某天,她来找我,她说她想知道在仿生人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我把事实告诉了她,说她在我们的眼中是没有头和左臂的,当时祁组长先是震惊,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我想那时候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祁碉低声问道。
人类?仿生人?还是半人半机械、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怪物?她自嘲地说道,被缪意菱低声打断。
宝贝。缪意菱喊了她一声,示意祁碉不要再语言上伤害自己,尽管地心人自己也是心乱如麻。
所以,她的精神失常是因为干扰器?缪意菱问。
晓雅说:我更倾向于丘瑞斯的失控,导致了祁组长的记忆混乱。毕竟丘瑞斯对我们每一个仿生人都有影响,祁组长这样的情况很像被影响之后的状态。
祁碉无措地说:不,我不是。
我怎么可能是仿生人呢?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彷徨,声带在缪意菱的手上发着抖。
我不像仿生人,我说话的样子,我的长相,我的性格我应该是个人类的,我怎么会是仿生人呢?
缪意菱骤然沉默下来。
她想到了很多,如果带入祁碉是仿生人的事实,就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