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肢体碎片上皮肉的不断燃烧,黑烟越积越浓,越来越多,直至填满整个管道。
当镜头前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管道突然开始颤抖起来说是颤抖,不如说是涌动更合适,就像是人类吞咽时的动作。
不过,人类吞咽是将食物顺着食道向下吞咽,而通烟管道却是向上行。一股一股浓烟,消失在管道的尽头,偶有紫色的晶体在期间不停闪烁着。
而黑烟的出处,皮肉剥离后露出的白骨,却是随着黑烟的加剧,越发晶莹剔透起来。仿佛黑烟就是其中的杂质,把杂质排干净了,就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实际上,林茵的惊骇大多数也来自于这些骨架。
怪物手掌上的十数根手指,都随着皮肉的融化也一并变了形状,而且逐一减少。
到最后,就只剩下五根。
和人类的手掌形状一模一样。而怪物的其他部分也是如此。
黑烟似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粘合作用,怪物身上多余的骨头在黑烟的缭绕下,被粘在一起,竟然逐渐形成了一些更修长的、更结实的完整骨头。
到最后,剩下的肢体碎片,可以从手掌和头颅看出,这些骨骼能够拼成,或者是尽量拼成一个完整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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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到这一幕。半晌,祁碉干涩的声音响起,说道。
林茵诧异地看她:看?你之前看到过?什么时候,你不是一直在那机器中呆着吗?
祁碉意识到她还没有将自己能将思维覆盖在任何机器上的事情,告诉缪意菱和林茵。说之前,她犹豫了一会儿,害怕这会让两人将自己当成异类。
但很快,她还是释然了。
眼前的两人都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有个机器装置,并不是人类了,再怪异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祁碉说。
当祁碉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连带着在胶囊装置汇中和殷密青的会面,都告诉了两人之后,林茵和缪意菱纷纷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诧异。区别只在于,缪意菱稍微内敛一些,林茵则把自己的心情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你能操控所有丘瑞斯链接着的机器?她重复道。
祁碉点头:通过微型探测机器人的眼睛,我看到了地心能源被装进材料箱的整个过程。
林茵的面上呈现出一种深思熟虑和极度兴奋相混合的神情:等回到地表,你会回到尖科吧?我给你加薪,你想升职也没问题。
缪意菱瞥了她一眼:你有没有想到,我们该怎么回到地表?
林茵不以为意:以祁碉现在的能力,修好丘瑞斯不是难事。一旦证明丘瑞斯并未被尖科破坏,我回到地表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但是祁碉犹豫地出声,其实丘瑞斯就是被我研发的干扰器扰乱了原本程序,殷密青和我的对话里,她提到这件事了。
林茵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微笑道:你知我知。
她转头看向缪意菱:我能相信你不会说出去吧?
没有回应。
意医生?林茵怀疑地喊了一声,你在听吗?
祁碉担心地看向缪意菱。地心人兽医虽然性格偏向于清冷淡漠,但并非沉默寡言的类型,良好的教养也让她不会对问题视若无睹。
所以,此刻她注意力涣散、沉默不语且眼神放空的样子,真的非常反常。
过了一会儿,缪意菱的目光才缓缓聚焦,略过祁碉和林茵,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的地心岩石上。
地心的岩石本来是红色的,不过因为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的烟雾和岩浆热度的灼烤下,已经变成了一种非常接近于黑色的暗红,像是干枯的血迹。
从前,有过一种传说,只在部落中最年迈的人讲给小孩子们的不受欢迎的故事中出现过。缪意菱哑声说。
他说,地心怪物曾经是地心人,就像曾经的地表人是地心人一样,我们都只是世界轮回的一个时间节点。
作为曾经的小孩子,缪意菱和其他听到这句话的地心儿童一样,摸不着头脑,只认为这是老人活了太长时间脑子不清醒后的一句胡话。
可是,现在缪意菱回想起来,却是毛骨悚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