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士则的身上沾染着外面的水气和湿意,他小心翼翼地从大衣的内衬里掏出一朵玫瑰。方才外头开始飘雨,他担心雨水会加速玫瑰的枯萎,便将它藏在了怀中。
安若秦勉强笑了笑,接过玫瑰,指尖触碰到花瓣上的冰凉雨水,那股凉意也沁透到了她的血液,她的四肢变得冰冷。
今日的孕检结果,解释了她的肚子为何会比同期的孕妇大了一圈。医生将超音波的萤幕转向她,一边恭喜道:「你怀的是双胞胎喔!」
安若秦双眼盯着萤幕,久久无法回神,直到回到家中,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竟想扼杀两个无辜的小生命。
苏士则一边替她夹菜,一边关心她今日的检查结果,看安若秦面色恍惚,他以为胎儿有什么异常,紧张得连菜都夹不稳。
「医生说,我怀的是双胞胎。」安若秦抚上肚子,语气却丝毫没有任何喜悦。
苏士则愣住了,筷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不安。「双胞胎?」他低声重复,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真是好事啊,两个小生命,好事成双,何其珍贵。」
说罢,他抬起眼,悄悄地观察安若秦的神色,内心却已是思绪纷乱。他尚未向安若秦坦白自己即将被外派的事实,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敲定,他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坦然的接受安排。
他心中盘算着,外派的时间大约落在安若秦的预產期前后,他深知再拖延下去并非良策,但看着安若秦近来情绪不稳,他害怕一旦说出真相会带来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他选择继续隐瞒。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苏士则接到上级的指示,要求他提前前往子公司熟悉环境。到了这个节骨眼,他明白已经无法再隐藏这个秘密。经过多次心理建设,在脑海中反覆模拟安若秦可能的反应,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坦白。
「若秦,公司外派我去子公司。」苏士则说道,语气小心翼翼,眼神紧紧盯着安若秦的脸,儘管她的面色未露出任何异样,他却依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什么时候?」安若秦终于开口,声音里藏着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
「下週五就要出发。」苏士则低声回应,语气里饱含愧疚与无奈。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两人之间的沉默填满了这个狭窄的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安若秦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镇定。苏士则的忙碌早已逐渐磨平了她的期待,她日日独自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宛如一块望夫石般,默默守候着苏士则的归来,再目送他出门。
茶几上的花瓶空荡荡的,苏士则已有一段时间不再送玫瑰花了,正如安若秦对苏士则的热情,也一点点地随着时光消逝。
安若秦的眼神在空气中游移,随着时间的流逝,玫瑰不再来,爱情似乎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热度。
「若秦,我拜託你说点什么。」苏士则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恳求,沉默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寧愿安若秦发洩她的情绪,责备他,甚至大吵一场,也不愿意看到她将所有的委屈压抑在心底。
安若秦冷冷一笑,泪水在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我要说什么?或者,你希望我说什么?我说『不要去』,你就真的不会去了吗?事情都已经决定了,现在来问我的意见,有意义吗?」她的声音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悲哀与失望。
「对不起。」苏士则的声音颤抖,他只能不断地道歉,感觉自己无力挽回她的心。
安若秦的手指轻抚着空瓶的边缘,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如死灰。
「我已经无所谓了。」她的声音平静如深夜的湖水,不带一丝波动,但那平静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绝望。
苏士则心中一紧,伸出手轻轻拍着安若秦的背,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然而,安若秦的心早已如窗外飘忽的风,无所依靠。风轻轻撩动窗帘,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诉说她内心的焦虑和无助。
那段苏士则被外派的日子里,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个夜晚,安若秦都辗转难眠。怀孕的痛苦如影随形,她所曾经珍视的甜蜜回忆,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褪色,变得遥远而模糊。
苏漓和苏沁出生的当天,安若秦突然感觉到羊水顺着大腿流下,她的心猛然一沉,慌乱中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苏士则。
无数次拨打电话后,回答她的只是冷冰冰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关机中,请稍后再拨。」
安若秦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在那一刻被彻底熄灭。她孤身一人走进產房,那孤独和恐惧如滔天巨浪将她淹没,听着机器的滴答声,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脆弱与孤立无援,每一次宫缩,疼痛都如同利刃划过她的身体。
苏士则曾经许下的诺言,只剩下无尽的讽刺和嘲弄。
安若秦曾经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女人,她渴望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与心爱的丈夫共同生活。但现实却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将她拖入深渊。
她感到自己的心逐渐冷却,对苏士则的爱也逐渐被失望和痛苦侵蚀。
苏士则的缺席,压垮了安若秦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的爱也走向万劫不復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