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医院门口等我。”池雨没心情哄陈优,挂了电话后就走,坐上公交车时何奕宁发来消息询问下午见面的计划,他一手抬起眼镜一手揉着眼睛,心里的烦躁如洪水之势涌来,淹得他喘气困难。
他回复:【有急事,下午不能和你见面了。抱歉。】
发完后,他没理会何奕宁回了些什么,把手机塞进书包,他侧头看窗外的风景。
“昨天晚上下雪,路上打滑,今天早上平安路上就出了车祸。”
“哎哟,我也听说了,亲戚给我发过图片,撞得老惨了,车头都凹了进去。”
“听说是一对小夫妻,还有个九岁的女儿。”
“那么惨啊……死没死?”
“我哪知道?”
……
出车祸的原因是雪么?
坐在后排的大婶聊起了天,池雨听着,早上莫名的心悸又出现了。
来到市医院,池雨走向等待很久的陈优,开门见山,“杜莲让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陈优还在哭,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没说,呜呜呜,推进手术室前,呜呜,就,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你奶奶爷爷呢?”池雨拎着陈优的后领让她带路,“怎么会出车祸?”
陈优说:“奶奶身体受不了,爷爷带着她去休息了……呜呜呜当时爸爸在倒车,妈妈坐在副驾驶,我在马路旁等爷爷奶奶,呜呜,然后一辆车飞了过来……呜呜呜呜呜……”
来到手术室前,池雨轻轻按了下陈优的肩,竖起手指,“嘘,再哭你妈就真的死了。”
陈优立马噤声。
池雨找了椅子坐下,陈优立刻坐到他旁边。
小孩子本就胆小,加上才经历了不小的冲击,又哭又闹,早就精疲力竭了,陈优靠在池雨的手臂上,一会儿就睡着了,时不时还说出几句梦话,紧抱住池雨的手臂哭着喊妈妈。
池雨抽出手,把陈优放倒在椅子上,脱了外衣盖着她,抱着手臂站在椅子旁。
盖在陈优身上的羽绒服,是上次杜莲给他那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去,走廊上的人换了又换,抢救室才走出了医生。
池雨走上前,如常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悲伤,“请问……”
医生说:“是杜莲的家人吗?”
池雨点头。
医生叹了口气,双手抱垂在身前,“抱歉,病人出血严重,加上撞击时严重损伤了脑干……我们尽力了。心电图和脑电图都显示患者已经逝世,请节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像做梦一样。
池雨眉心一跳,没能及时回应医生,脑瓜子里响着嗡嗡声。
“医生!医生!怎么样了?我家儿子和儿媳妇怎么样了?”陈优的爷爷奶奶及时赶来,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脚步蹒跚,欲哭带泪地奔向医生。
池雨默默往后一退,给医生和两位心念具灰的老人让出对话的位置。
人都死了,也不需要他干什么了吧。
好可惜,以后不能找杜莲要钱了。
要见杜莲最后一面吗?算了吧。
反正杜莲都不想承认他是她儿子。
他离开时,瞥了眼躺在椅子上抱成一团的女孩,幸灾乐祸地想:你也没妈妈咯。
一月还是冬季,空中飘着细雪,草坪上浮着白白的一层,整个世界白得透亮。
出了医院后,没了外衣的池雨被寒冷吹得面上泛红。
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坐上公交车后,选了个靠边的位置,盯着窗外发呆。
落入视神经的窗外风景像电视剧一样,一幕接着一幕,往后飞逝而去。
。
【何奕宁:没事。】
【何奕宁:如果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
何奕宁回应完后搁下了手机去楼下摸猫,何母从钢琴房出来,“中午不是要和同学出去玩吗?”
何奕宁蹲在糖果旁边,小猫喵喵叫着撒娇,他揉了揉猫背上的毛,“同学有事,不去了。”
“那你去邻居李阿姨家一趟,她说她家小孩崇拜你……去,教教她家小孩钢琴。”何母坐在沙发上,用护手霜擦着手,一举一动都温柔得似水,“提着箱牛奶去。”
音音?
何奕宁拄着膝盖站了起来,“好。”
估计又是两位家长见面时的客套话,大人的交际,牺牲的是小孩。
他穿上厚衣服,提上一箱牛奶,瞧着下方桌脚还放了很多箱牛奶,眉眼微微动了动,“妈,我能再提一箱送给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