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音清如甘露,池雨迷迷糊糊睁开眼,何奕宁蹲在床边,从他口中拿出体温计,“高老师让我带你去打针。”
池雨撑着床坐起来,“我不想去。”
何奕宁看了眼体温计,“38.4,再烧下去可能会变傻。”
池雨踩着鞋子走到柜子前,弯腰翻找抽屉,拿出退烧药喝了一口,“我吃药了,我不打针。”
何奕宁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池雨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在额头上,等池雨挣扎着松开手后,他道:“你的头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去校医院看一看吧。”
池雨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不去。”
去了肯定还是要打针。
何奕宁说:“这么怕的吗?”
池雨:“怕什么?”
何奕宁盯着池雨被烫得发红的脸颊,“打针。”
池雨:“……”他还是妥协了,中了何奕宁幼稚的激将法。
医务室内,护士用碘伏在池雨手背上消着毒,何奕宁对池雨道:“你所有寒假作业都是自己做的吗?”
池雨:“语文是抄的。”
何奕宁轻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是不是很累?”
“什么?”手背上陡然一阵刺痛,针扎了进去,池雨慢半拍地意识到何奕宁刚才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等护士粘好胶布,何奕宁主动地拎起药水,池雨看了他一眼,往输液室走去。
“发烧也不是什么大病,老高还叫你来带我打针,浪费你的时间了。谢谢。”池雨坐到椅子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整个人恹恹地靠在上面。
何奕宁说:“不浪费。”
静了一会儿。
何奕宁又说:“就算不是大病,身体难受了也不要硬撑。池雨,不要担心麻烦我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夜里很安静,被上课铃声禁锢的校园没有过分的吵闹,静得只有风声和树叶婆娑,输液室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外边护士看剧的音乐。
池雨淡淡看了眼何奕宁优异的侧脸,烧糊了的脑子没能记下他当时说了什么话,他只记得听了他回答的何奕宁神色僵硬……
他说的好像是:“我们才不是朋友。”带了病的语气弱如蚊鸣,何奕宁估计当他开玩笑了。
在宿舍里被打断的沼泽一般的梦境又将他吞入了。
他在梦境里看见了杜莲,杜莲搂着陈优,对着他说:“你别叫我妈,你不是我的孩子”。然后一辆车飞奔而来,杜莲被炸成碎片。
他哗地睁开眼睛,输液架上的针水已经换了新的一瓶,他吓得低头看手背,还好,没有肿,没有回血。
坐直后,他揉揉靠得发酸的脸。
何奕宁说:“只剩最后一瓶针水了,要是困再接着睡。”
池雨后知后觉他刚才靠的是何奕宁的肩,摇了摇头,“我不困。”
病魔与疲倦的双重折磨之下,他又闭上了眼,不知道靠在那个一动不动算不上柔软的肩上过了多久,梦里不再沉闷。
“雨哥,醒醒。”池雨睁开眼,张采文蹲在他面前,忍俊不禁,“何奕宁的肩好靠不?安安静静靠着他睡觉的模样像个小媳妇。”
“下自习了?”池雨坐直,嗔怒地看了眼张采文,旁边的何奕宁动了动被靠得发麻的手臂,池雨垂眸,手上的针被拔掉了,输液贴上没有一点血迹,看来拔完针后何奕宁帮他贴心地按过。
张采文说:“我本来也想跟着何奕宁来的,但老高把我喊去办公室骂了一顿,扬言下自习作业交不上来就打电话通知我妈,臣服于他的淫威中,我只能在教室抄了两节自习的作业。雨哥,你的作业我帮你交了啊。”
池雨点头,站起来时,何奕宁伸手扶他,“好多了吗?”
池雨:“我想上厕所。”
何奕宁:“需要帮忙吗?”
池雨:“……我脚没断。”
上完厕所出来后,他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的人嘴唇苍白血色全无。他也是头一次见那么沧桑的自己。
回到医务室时,只剩张采文一人了,池雨有些诧异,“何奕宁呢?”
张采文:“之前和我们一起吃过饭的那男生来找他,好像是何奕宁的表哥,他们一起走了。”
“许厉?”
“哎对,是这个人。”
池雨拎起药,和张采文往宿舍走去。
下了自习的校园热闹起来,走在路上的人们欣喜地分享着自己寒假经历的趣事,欢声笑语刺耳得很。
张采文:“何奕宁和许厉是亲戚,两人关系挺好,我和那我远房表哥像陌生人一样,连朋友圈都不互相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