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没有好,也不会好了,萧疏已经认命了是吗?
他不打算告诉他?还是打算实在瞒不住或者他爱他到分不开的那一秒,萧疏才肯说:我可能不能陪你走完这一生。
他陪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在最幸福的时候,在冬日来临的前夜,方闻钟忽然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不是萧疏干的,是命运。
下午,方闻钟上楼去叫萧疏,萧疏看到方闻钟为他准备的轮椅,目光紧缩,随即自然开口问:“干嘛?”
“下楼吃饭呀,”方闻钟背过身去,“你睡醒了吗?我推你去滑雪,”方闻钟再转回来,红红的眼睛已经因为开心,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亮晶晶的,萧疏坐上去。
穿了羽绒服还不够,方闻钟非要萧疏把他的冲锋衣再加到羽绒服里面。
萧疏手放在两边,“方闻钟,我不是蚕蛹。”
“噗,”方闻钟笑出来,最后非将内胆套在萧疏的毛衣上,“我喜欢你穿我的衣服,”他趴在萧疏耳边撒娇,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等夏天,我穿你的衬衣。”
别的都不穿……
将萧疏推到湖边,路上的积雪还不深,方闻钟只能推一下,然后将轮椅撒手,看萧疏表情生动地滑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看要摔到没结冰的湖水里,萧疏一下灵活地跳下来,两人眼睁睁地看着轮椅半个倒在水里,卡住,方闻钟笑得捶地大笑。
都笑哭了。
萧疏过去揪起他的耳朵,“你整我呢?”。
“痛痛痛,松手!”方闻钟抱住萧疏的胳膊,“那你整回来?”
萧疏也开始笑,他抱住方闻钟的腰,作势要把他抱过去扔湖水里,“捞上来?”他扶着人,笑着命令脚高高翘起的方闻钟,把轮椅拿上来。
“我不!”
“这不是你准备的吗?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了,我重要还是它重要,”方闻钟撒泼,愈发往萧疏身上攀,不叫鞋踩在湖水边缘弄湿自己,等腿盘在萧疏腰上了,方闻钟才若有所思,“花了我不少钱,”买那把轮椅。
萧疏被他逗得身体都在颤抖,男人脸上爬满幸福洋溢,他眼角的皱纹都皱起来,却丝毫不在意体面,“宝宝,你比任何都重要。”
方闻钟盯着萧疏的眼睛,那里盛满他的影子,还有夕阳照在冰水混合的湖面上的波光粼粼,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开始是一根手指,后变成两根,最后整个手放上去,遮盖住萧疏灿烂的双眸。
方闻钟慢慢感受男人的眼球在他手下滚动,他摸他的眉眼,摸他的鼻梁,最后手耷拉在萧疏的嘴唇上。
萧疏本来笑意盎然,看到方闻钟的神情,忽然笑容一点一点收回去。
方闻钟低喃,“要是早遇到你的人是我就好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如果他能早二十年遇到萧疏,是不是他们不用经历这么多遗憾,和生死离别。
“什么?”萧疏的声音瞬间沉哑,方闻钟憋了太久的难过再也忍不住,他抱住萧疏的头埋在他脖子里,“萧疏,我多想早早遇到你,我忌妒任何跟你有过关系的人,他们本可能陪你很久很久,为什么独独我不可以,萧疏,我不想你死,你骗我!你的病好不了了。”
方闻钟的身体,瞬间被紧紧箍住,萧疏的胳膊像两条铁臂一样,禁锢得双方都有些疼。
许久,方闻钟哭累了,萧疏才慢慢舒展。
“早遇到的,就不是我了。”萧疏说了句方闻钟没听懂的话,但萧疏又告诉他,“我们相遇的时间最好,方闻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毫无保留地爱你,哪怕我生病了……”萧疏也哽咽了一下,“哪怕我走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宝宝。”萧疏颤抖着亲上方闻钟的唇。
从这天起,无论方闻钟和萧疏再怎么开心、幸福、忘掉烦恼忘掉死亡,系统检测出来的数值一直停在10不动。
萧疏焦急,方闻钟不让他再故意遮掩自己的病情,并同意回去就立马住院,可萧疏还是将大多带血的手帕悄悄扔在别处去。
他的死亡,成了方闻钟最后的阴影。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到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