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章</h1>
通往未来的道路并非坦途,可尽头希望明朗,清晰可见。
一切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都在温砚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天中午老师忽然把她从宿舍叫出去,开车带她去了医院。
混杂着刺鼻消毒水气味的风掠过温砚,她喘着气推开病房门,看到满身伤的母亲,和病床上面色惨白,双腿扭曲的妹妹。
后来她才知道,温义全在外面找了个小三,手头紧,先卖了房子,又回来抢走母亲的银行卡,逼问密码。
温纸墨放学回家时母亲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她扑上去想拦住温义全,却被温义全推出门,一脚踹下楼梯。
温义全威胁说如果不告诉他密码,就要打死温纸墨,妈妈只能把密码告诉他。
温义全走后,邻居没敢报警,却帮忙打了120,把她们送进医院。
温纸墨双腿骨折,妈妈除了身上的那些伤,还查出了乳腺癌。
邻居打了一圈电话无果,只好打给一中老师,通知当时还在住校的她过来。
多年积攒的存款被温义全卷走,甚至连房子都被卖掉,母亲和妹妹却还等着钱治疗。两个人的手术费,药费,住院和后续治疗费用初步估计要二十多万。
城乡医保可以报销一小部分,但余下的费用对她来说仍旧是一笔天文数字。
学校举办募捐,捐出四万块钱,之后她办了休学,低声下气四处借钱,却仍旧填不上医药费。
手术后妈妈和妹妹在医院互相照顾,她则辗转在医院和城市各处,没日没夜地打工。
从晨光熹微到夜幕低垂,拖着疲惫身体回到租来的逼仄房间,一笔笔记下今天收支。
最后减出一串触目惊心的欠款。
温纸墨能下地走动后,就开始在医院做护工帮忙赚钱,但没多久就被温砚送回学校。
温纸墨才初三,十四岁,马上要参加中考,应该回去读书。
她把温纸墨送进学校,办理好住校后投身工作赚钱,没注意到温纸墨在学校的处境。
半学期后她被一通电话叫到医院,病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温纸墨,病床下学校老师和家长领着个神色忿忿的男孩,压着他道歉。
温纸墨的腿伤没好全,走路一瘸一拐,在学校经常被人嘲笑,最终甚至演变成霸凌。
如果不是下楼时被这男孩推下去,摔断了腿闹大,温纸墨仍旧不会告诉她。
家长领着男孩连声道歉,老师说着和稀泥的话,讲都是误会是无意,都是同学,该和睦相处有事好好说。
温砚说要追究到底,却被温纸墨抓住衣角。
“要赔钱。”
她脸色苍白,疼得额头上都是细密汗珠,吐字却清晰,一字一顿:“不赔,就告你,让你坐牢。”
二次受伤,以温纸墨瘸了条腿为代价,换来七万三千五百块,还不完欠款,却解了母亲医药费的燃眉之急。
温纸墨不想再回学校,办了休学照顾母亲。
常年的操劳,温义全屡次殴打积累的伤势,病痛的袭击,化疗与药物的副作用,让母亲的身体彻底垮掉,即便能治好病,也不能再劳累工作。
家庭与生活的重担压在温砚肩膀,那两年很长,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那两年又很短,数百日如一日,每天都在重复。
六月八高考结束的日子,也恰巧是她的生日。
十八岁的她攥着传单,在高考场外徘徊。
曾经的班主任在场外踱步等待,昔日同学三两结伴跑出考场,笑容飞扬扑进父母怀中。
他们高声谈论着理想大学,相约去旅游,去吃大餐庆祝,要自由快乐地度过升学前的假期。
温砚偷偷看着,仿佛看着自己交错的,本该拥有的人生。
原本的轨道上该有朝阳,鲜花,露水与希望,该有自由热烈的风,吹拂朝气蓬勃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