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罢,他已翻身上马。
邝韫看着他身影一溜烟跑远, 后知后觉想, 这个人是不是对太子关心过度了?又不大像书里说的那种奸臣的谄媚……他也不算奸臣。
从青县回去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骑马大约要两个时辰。
他说今夜就能赶回来,恐怕也就只能看上一眼罢了, 就为了看一眼便跑回去?至于吗?
不过,谢昭野今夜是赶不不回来了。
他一路纵马,风尘仆仆回来,因为担心江烬梧也没留意到他住处的过度安静,他虽不大要人伺候,但外头也会留两个侍奉的下人。今日却是全没有了。
谢昭野推门直接进了江烬梧的寝房。
一扭头,就透过屏风看见了他躺在床上的模糊身影。
他刚进来,江烬梧就坐起来了。
其实他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一直睁着眼睛,脑子有些迷糊,现下听到动静才坐起来。
谢昭野沉着脸走进去,伸手就要去抚他的脸,“不是受了风寒?怎么坐起来了?”
江烬梧吓了一大跳,惊慌地躲开他的手,瞪着扑闪的大眼睛看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放肆!”
谢昭野怔然。
这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江烬梧的声音很好听,但他向来稳重,说话也大多是不急不缓,温和沉稳的,即便是同他急时,也不会如此刻这样……满是直白的锐意,更似少年时的他。
谢昭野看了他片刻,“殿下?”
他眸光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变化,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过。
江烬梧一脸警惕,也在盯着他,“你认得孤?”
谢昭野眸子有一瞬愕然,一闪而过。
“殿下不知道臣是谁吗?”他压着干涩的嗓子问。
他这话倒让江烬梧烦恼了,江烬梧已经确定面前的人身上并无恶意,不像是刺客,于是只能蹙着眉猜测,“你不是宫人,也不像侍卫……看你模样……孤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呢?”
谢昭野眸光轻颤着垂了垂,复又抬起,他问:“殿下不记得臣,那记得,雁奴吗?”
“你也认得雁奴?”江烬梧惊讶,“这么说你也认识褚大人了?你是褚大人的好友?也不对啊……就算你是褚大人的好友,怎么会出现在孤的东宫呢……哦,不对,这里好像也不是孤的东宫……嘶,这里是哪?”
江烬梧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愣了。
他脑子一迷糊就开始疼,疼得他用力地,狠狠砸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嘀咕着,“孤是不是病了?怎么头这么疼啊。”
谢昭野见他狠敲自己脑袋,吓得眼皮子一跳,在他要砸第二下的时候,飞快地用自己的手挡了上去。
江烬梧看他,“你这是,这是做什么?”
谢昭野反手握住他的手,半蹲下身,稍仰了仰头看着他,语气尽量平稳,“殿下,我就是雁奴,你不记得了吗?”
江烬梧眼睛瞪得更大,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
“你,你,你大胆!”他气得都不顾自己头疼了,“你是把孤当什么傻子了吗?你知道雁奴才多大吗?你冒充别人就罢了,竟然在孤的跟前说你是雁奴?雁奴今年虚岁才五岁!”
……
谢昭野想,自己这一生为数不多脱离掌控的事,大抵都和江烬梧有关了。
“殿下。”他喊,“你知道现在是宣徽几年吗?”
他刚问完,还未得到江烬梧的回答,就听吱呀一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然后,和一脸错愕的默书对上了视线。
“默书?”江烬梧看见了熟悉的人,略松了一口气,掀开被褥就要下床,默书眼皮一跳,赶紧制止他,“殿下不急,您身子还没恢复呢。”
江烬梧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才问,“默书,孤这是怎么了?”
默书一副无奈又忧虑的样子,柔声反问,“殿下一点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江烬梧愣了一会,“……好似,记得一点,有人推了我,然后,然后我就掉进池子里了………”
默书立刻意识到,江烬梧此时的记忆应该是在宣徽十一年的十一月,江烬梧被推进快要结冰的池子里,高烧了四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