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帐外烛火猛地窜高,将两道交叠的影子投在绘着千里江山图的屏风上,恍若猛兽撕咬着白鹤身上的翎羽。
*
谢大人又被太子殿下踹下床了,梅开二度,不外乎此。
默书略想了想,难道是谢大人的睡相格外差?
但他也只是心底猜测,默不作声尽职尽责地端来洗漱的物什,听着谢昭野嚷:“殿下!你太无情了!”
江烬梧让他滚蛋。
谢昭野爬起来,反正就是不滚。
太子殿下生了大气了。早饭都不给谢昭野吃了。
谢昭野在一旁扯他袖子,“殿下,饿。”
江烬梧凉凉瞥他,冷笑一声,“孤瞧着,你多饿两顿挺好的。”说完,冷漠无情地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
默书得了吩咐,搬来一摞经书,“殿下,这些放哪?”
江烬梧眸子一扫。
默书会意,然后全堆谢昭野面前了。
“回京前,孤打算抄几卷经供在金州的白云观。”
谢昭野眨眨眼,无辜地抬起望他:……所以?
江烬梧缓声道,“孤今日精神不济,觉着这个任务交给你正好。你说呢,谢、卿?”
谢昭野明白过来了。太子殿下正在生气,需要找回场子!
谢昭野能怎么办?他看了看面前堆成小山的经书,叹了口气:“臣遵命!”
江烬梧犹嫌不够,半眯眸子在谢昭野那张艳极的脸上转了转,越看越觉得讨厌!冷哼一声,“为表诚心,没有抄完,不准吃饭!”
“正好,还能静一静你那颗浮躁的心!”
后头这句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江烬梧把他扔下,自己拂袖走出去。
谢昭野大致猜得到,既然快要回京了,江烬梧必然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等离开的,势必要和金州本地那些官员再见上一见,也许还得去牢里瞧一眼那几个被他审问过的北狄细作。
——他惯是闲不住的。
不过江烬梧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否则他昨日也不敢让他出门,这倒是没甚。
如此想着,谢昭野开始抄书了。
只是才拿了一本翻开,上头晦涩的内容一下子引起了他久违的头疼。
上一次,那还得是很久以前了,也可以说是上辈子了,江烬梧还未被复立,谢昭野整日在他那儿缠他。江烬梧如果嫌他烦了,就会闭眼开始念经文……念得他头疼。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那些什么什么祖师一定要写一些让人看了眼睛疼的东西吗?
谢昭野重重揉了一下额头,然后撸起袖子,抄!
不抄还能怎么的?
只不过才抄了不到半个时辰,外头就传来信鸽的鸣叫,似是绕着外头在转圈飞,谢昭野耳垂一动,原本苦巴巴的俊脸正了正神情,眼中划过丝锐利,然后放下笔走出去。
原本在空中盘旋的信鸽一下子疾冲下来,然后稳稳落在谢昭野肩头。
谢昭野半眯了下眸子,取下信鸽爪子上绑着的信筒,取出里头的纸条,铺开也只有半掌大,但已足够用。
这是谢昭野送去北狄的探子传回的信。
北狄刚弄出这一场鼠疫,打着让大魏生乱,趁虚而入的主意,他又为何不能在北狄放松警惕的时候送几个人过去?
国师……
谢昭野看完就讲纸条捏成了一个小团,心中思量着探子的消息。
自从宣徽十一年那场战争后,北狄与大魏双方都损失惨重。敬国公与敬国公世子都是战死的,带领着所向披靡的白家军,可谓是狠狠咬下了北狄的一块血肉,使得北狄人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这些年,边境虽然依旧少不了摩擦,但两国一直没真的打起来。
可北狄皇帝一直都对大魏虎视眈眈,双方都知道,北狄与大魏迟早有一战,只是看这个时机来得早晚罢了。
前世并没有鼠疫这遭事发生,所以即使前世北狄和大魏还是开战了,但时机一定比这一世要晚。
而在这一世,北狄的心思几乎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这个北狄新出来的藏头藏尾的国师又是哪来的?
到底,他还遗漏了什么?
包括涂鄢说的,那年在南疆,那只蛊是种在他身上的。不管是想控制他还是想杀了他,目标都是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