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边人都垂头祈祷着,只有他仰着头往上看,最后被严姝压着后颈向下。
格泉祷祝完后,向高走了一阶,与琰左右分立拥住年瑜。而他也如犯人似的被推搡上一阶,还试图被压着于祭坛中央跪下,两边人往他肩膀施重,他却僵着,岿然不动。
这相持的几秒,群众脸色都不太好看。
男儿膝下有黄金——臧洋想着,我才不会跪呢。上一次跪是为了什么,这次跪又是为了什么?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直到年瑜戴着面具从祭坛最高处走下,来到他面前,垂眼淡声说了一句:“跪。”
随即臧洋“嗙当”一声就跪下了。
如果他坐拥一座黄金山,那也是送给年瑜的。所以他想自己这辈子都只能为了年瑜跪。
年瑜的目光幽深,那股平静透过面具笼罩着他。他抬头看,被光刺得眯眼,却仍依稀能见对方黑沉的面具与柔和的五官线条。面具的尖端被光映得闪烁,而年瑜眼里的高光则被睫毛盖了一层,忽明忽灭。
那双冷白修长的手在他视野中放大,轻轻摘下他的面具,可以见到红疹已附着在下颌骨边缘。
他看着自己的羊头面具被年瑜摆在两个跪曲的膝盖中间,左右押送他上来的npc退场,年瑜也走远,拿着龟甲丢进了坛火之中。
灼灼燃烧时,有细碎的裂纹诞生之声。臧洋听不见,但年瑜离坛火近,一直听着那声响。直到差不多时,才用青铜器具将龟甲提出来。
【当前神谕为:空白】
【是否更改神谕?】
【是】
【已使用两次身份牌技能。】
【当前神谕为:吉】
年瑜将龟甲裂纹给琰过目一番,得到了琰一个浅浅的、意味深长的笑。
祭坛中央的人还在跪着,面色如常。他接着走回去,在一众部落成员急切又期待的目光中,将龟甲置于羊头面具旁边。
“你是否知罪,是否忏悔,是否敬畏。”年瑜平淡地对罪人道。
那罪人看不懂结果,也没心思看,只是定定注视着他,浅灰眼瞳一瞬变得炽热。
“此心永诚,”他压低声道,“神必据我。”
年瑜眼睛无声微眯,臧洋的心忽而轻下来。他太熟悉对方的神情了,想着:
看吧,众人皆判我罪,唯独神与我同路,还对我微笑。
“既已知罪,”年瑜抬头,不独向他,同时向众人缓缓道,“神已谅解。但诅咒不会消退,将作为警醒你改过自新的枷锁。”
众人喧哗声起,严姝和炎面带微笑,唐糖深深望了此景一眼,格泉高喊“肃静”。
至此,臧洋再也不用藏着一身病,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在部落行走,坦然面对苍生。而这诅咒将会成为其中几名玩家们深埋入心的秘密。
这是年瑜一手策划的祭祀。严姝现在还能遥遥回想起他当时所说的那句:
“我们应当反击了,最好主动占据上风,变腐朽为神奇。”
其实就这么简单。
年瑜在那天之后又去找了格泉,主动说了这件事,并串通好了这场戏。
格泉也欣然接受,她说:“虽然我出于想得到积分的欲望当上首领,本以为这样会让自己满足,但我发现我好像高兴不起来。”
“身边还是有同伴比较好,至少也是欢欢乐乐的,所有事都能一起扛。”
他在四处跑的过程中得到了一无所知的炎的天真一句“加油”,偶尔还会看见唐糖,唐糖往往也看着他,只是沉默。
她的诅咒确实恶心到臧洋了,但看着臧洋痛苦的样子,她就开心了吗?
未必。
唐糖心里比谁都矛盾,所以迟迟没有推进将他们置于死地的计划,甚至在考虑腰斩。
而年瑜也看出了她的犹豫,曾在夜间敲响过她的门,却被她拒绝。
唐糖隔着门,轻飘飘回他一句叹气:“你走吧。”
唯一被瞒在鼓里的,只有一直在昏睡的臧洋。
但年瑜也没想到,神谕给他的初始指示居然是【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走后,他捡起那个龟甲,盯了好久,试图找出些更改前的痕迹,然而一无所获。
就在他出神之际,琰从他手中抽走了龟甲,瞧了瞧,明知故问道:“没想明白?”
年瑜一看对方这副模样就想摆臭脸。
琰却对他笑道:“祭坛是离神最近的地方,也许那天夜里你在这说的一番话,被神听见了呢?”
年瑜:“听见又如何。”
“可能被你打动了?动摇了?所以才没降下天雷,而是给了个空白,让你自己解读。”
“那神和你可真像,”年瑜准备下山前还毫不留情嘲道,“都喜欢明知故问。”
难道那天晚上他的意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一切收拾完毕时已至夕阳,今日的风景格外祥和,先前被惊动的鸟雀纷纷归巢,余光镶得云边金灿辉煌。
年瑜刚回屋就落入一个沉沉的拥抱。
“没功夫给你预告了... ”他放松下来,抬手抱回去,无声笑着。这回没有面具,浅勾的嘴角明晃晃映入对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