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前提,他就只会当唐糖还是个无知的合作对象,怀疑到唐糖头上的概率小很多。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山岗在昏黄的光下显得青黑,四周的景物全都暗下来。按照原档的时间线,今天就是有商氏打过来的日子。
但年瑜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倒不是因为他有万全的把握,而是因为很久没见臧洋了,他的世界都变得空荡起来。总说不清,是别人行色匆匆地从他身边路过,而是他忙忙碌碌地路过别人。
真的很不习惯。
难道都是这样的吗?来到世间时第一个接触的人,等到要离开时却再也不见。
而不变的,只有满天黄沙。一如婴儿出生在医院,睁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后来生老病死在医院,闭眼还是白色的天花板。
他就这样盯着天上回巢的乌鸦,眼神逐渐空洞起来,在唐糖眼里像在发呆。
系统终端上的显示时间无声快速变动,劫难将至,而年瑜却想的是:想等进入人类社会后,和臧洋一起建个家,然后他就可以每天在自己眼前撒泼。
很神经,很好笑,也让他很安稳。
好想见臧洋。那双充满笑意的漂亮浅灰瞳,只有臧洋有。
... ...
“...你是不是想臧洋了?”唐糖小心翼翼地问,“其实你可以偷偷去找他的呀... ”
年瑜目光向下一转,垂眼望见底下的石羽过来接班,村外的远方还有个黑豆般的点逐渐靠近,悠悠道:“不用了。”
找不到的。
或者说,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
等石羽爬上来后,他干净利落地指使道:“放箭。”
石羽:“出什么事了吗?”
“有商氏要打过来了。”年瑜道。
石羽刚想反驳说“没看到啊”,就听见涛涛怒吼如进击的地狱恶鬼般,似是钻过部落哪个角落的狗洞,侵袭而来。
他和唐糖大吃一惊。
只有年瑜冷静、笔直地站在那,光把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再撞上竖起的围栏,翻折而上,那影子就变得不像影子,像个脱离出本体,直挺挺的人。
但这次没有山火预警,年瑜又不敢完全按原档时间走,怕上演一出“狼来了”,于是等看见黑点时再发信号,已经晚了一步。
有商氏的npc们一哄而进,提着粗制滥造的武器,个个如狼似虎,张牙舞爪。长长的血条挂在头上,但由于站位太密集,血条没空位塞,于是重叠起来,很难分清。
【已进入战斗状态】几个大字蹦出年瑜视野,闪烁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
背包里的武器全被解封,但由于npc们的血条太厚,打到他们身上上却不痛不痒。同样的,npc们对玩家的进攻也不痛不痒,双方都要焦灼地磨很久。
他眺望一圈,略微偏头躲过掷向他的小石子,目光却不去寻找来源,而是在发散。
终于,他在长老担惊受怕、颤颤巍巍的身影旁,锁定了英勇作战的格泉。
一挥、一锤、一敲打,格泉的每一击都如撞木攻门,铿锵有力。完全无法想象,按原档的进程,再过几小时,她从额角溜下的透明汗水就会变成暗红的血液,糊满这张振奋的脸,面目全非。
没有人能接受。
尽管等石羽想要用自己的首领牌时,会猛然不解地发现身份牌已失效。故事的剧情可能会改变,但走向全然不会变。
那人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拥有一切的主导权。
老实说,其实这场战斗的结局在年瑜的眼里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谁能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他老老实实从瞭望塔的爬梯爬下,底下的npc虎视眈眈地举弹弓对着他。一颗颗石子飞出,破空声在耳旁响起,都被年瑜从容不迫地侧身避开,最后在离地面近点的地方稍微一跳,刚好凌波微步踩了几个npc的头,再完美落地。
他们被年瑜的鞋跟踩得脑门痛,但转眼间罪魁祸首就往远处跑走了,半点想搭理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npc感觉受到了侮辱,仇恨值飙升。
年瑜一路抄到了格泉身前,轰隆几个手雷爆炸,原本包围着的npc像盛放的花瓣一样被热浪拱走,清出一片藏在硝烟中的空地。
“用这个,”年瑜直接将扭蛋球甩给她,“走。”
“这是什么?!”格泉一头雾水。
“保送名额,唐糖给你的,你快退出副本。”
“从哪搞来的?为什么... ”
来不及解释了...也解释不清了。
不管怎样,得先让她走再说。误解也好,将好不容易修补完的镜面再打碎也好,她必须活,必须承载着因众众友谊而生的期望活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