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高处走。”/“我接着你。”
“感谢你创造我。”
最后一句很沉,沉到臧洋的声音许久后才慢慢传来,却是同时对在场的两个人说:“感谢你们。”
房内的一束光忽然时闪时灭,连续几下后,很快就彻底黯淡。
有一个手电筒没电了。
年琰手一松,断电的手电筒当啷落地,他也随之缓缓蹲下。
纵使播放器已经被年瑜关掉了,协奏曲还是在他耳边回荡,一直一直响着。
年瑜在顷刻间也下蹲接住了他。对方的身体软趴趴地靠在他怀里。静默良久后,直到楼下实验室窗旁树杈上停靠的乌鸦都飞走了,抽泣声才如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我还是,很失败,”他断断续续地说,“我还是,差点在不知不觉中,复刻他们的做法,差点让你变成你不喜欢的模样。”
... ...
怎么又开启一键防护,把别人的话都屏蔽了。
但这些话确实也太单薄。他连臧商给予的那么多赤裸的爱都能从潜意识里屏蔽,更别说这比不上行动的言语。
得先治好他——年瑜意识到。
得在自己恢复前先治好他,否则自己也会留下残根。
年琰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这样消耗精力,再哭一回,很快意识就模糊了。年瑜将他安置回实验室,去楼梯口搬了架木梯子到旧居。
不能再退缩了。要趁左手还能用的时候多做点事。
现在只能自己救自己。要么逃出深渊,要么万劫不复。
他用力握了握门把,感受左手的存在,闭眼、咬牙,闯了进去。
那木梯被架在墙旁,嘶啦、嘶啦,一声又一声,地上破损的相纸如薄雪盖在砖上,零星几点洇湿是年瑜的冷汗滴下。
眩晕和疲惫齐齐压过来,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将客厅贴着的照片全都撕了个干净。
都过去了,不要再自虐式留念了。
年琰也该有个新的开始。
胶带不可避免地粘下秃秃墙皮,像几道旧疤。年瑜站在底下,终于可以坦然地向上瞅去。
但那博物馆里陈列的“证据链”还不能清除,至少在他给年琰准确的答案以前,必须留着。因为那些象征着年琰对自己痛苦回忆的清醒复盘,是给年瑜出的题干。
回到实验室,年瑜偷偷开了一条门缝,第一次看小隔间里年琰的睡颜。他睡得很沉,但很安静,眉头舒展,眼尾残留一点微红。
他莫名感觉对方似乎也是第一次睡得那么好,碰巧就让他遇上了。
*
第二天年琰走出小隔间,脸上又很茫然。
他像是刚发现自己居然能做到在晚上睡着,坐在屏幕前的椅子上怀疑人生。
按往常的作息,白日的这个点才应该睡觉的。可他现在一点也不困,睡饱了,虽然眼尾有点肿,但黑眼圈似乎褪了点。
年瑜就在这时端了杯街头买的豆浆回来,轻轻放到他眼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风轻云淡地问:
“我手机更新好了吗?”
年琰像被输入指令,再机械地输出,呆呆道:“还差点。怎么了?”
“要没现金了,上次拿硬币买东西被吐槽了。”
“... ...”
“你要买东西吗?”他问。
年瑜“嗯”了一声。
他随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用我的吧。”
年瑜:“密码多少?”
“0901。”
说完后,他发现年瑜正用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你拿开学日当密码?”年瑜问。
“开学挺好的,”年琰将腕部搭上眉骨,闭目养神,缓缓道,“开学就不用一直待在家里了。”
年瑜点头。
从刚刚他就在悄然观察年琰。之前好几次年琰对他崩溃都是在晚上,白日里情绪则明显稳定许多。
但这句话过后,他发现年琰的稳定其实本质跟时间段没有关系。而是因为白日里在学校,到晚上必须要回家。
年琰很害怕家,通常是在家里会做噩梦,不是在晚上会做噩梦。
并且他似乎也不喜欢过生日。
明明出生证明上他的生日也在1.23,但那一天臧商造访时,却只假借新年送出祝福。
这些都得慢慢调节。
于是年瑜淡淡开口道:“下次可以换个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