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她嘟嘴把包裹摊到陈照夜面前。
里面是各种民间小玩意。有福娃娃、绢花、巴掌大的兔子灯、桃花酥、酸枣糕,以及其他女孩子喜欢的小吃。
“还有二十两银子,是爹爹攒下来给我们的。不过我想你近来得到的赏赐够多了,一定看不上,就都留给我自己啦!”
“行。”陈照夜从包裹里挑了一盒桃花酥,“我拿这个就成,其他的你都留着吧。”
“喂,你去哪?”见她要走,陈碧珠愕然,“这就走了么……今天除夕呀。”
陈照夜不解。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宫里过除夕,往年这个时候都是阿娘陪着我……我、我不习惯!”她别别扭扭地拧着衣裙。
“今夜陛下留宿,偏殿里只有藤萝一人,我需得回去帮忙。”
“那、那好吧……”
陈照夜温柔地拍了拍这位同父异母妹妹的肩膀以作安抚,转身出去时,脸上再度恢复成一派淡漠。
刚才那番话当然是假的。
她接近陈碧珠只是为了利用她吸引姜嫔注意,这种虚伪的姐妹情,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子时已过,辞旧迎新。
陈照夜没有选择回去,而是独自一人提灯走在宫室外。
她想起上一年,她还是贵妃掌事陈星儿的时候,也喜欢在尤为喧闹的时候享受独处的寂静。
“娘娘,您的四殿下如今长大了,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她朝天边明月轻声道,“您没看到他穿龙袍的样子,真是气派,与画卷里的帝王像一模一样。”
天上浮云聚散,月亮的光时明时暗。
“我帮了一个宫妃,是看她可怜,也因为她跟我是同乡。四殿下的后宫乱得很,王氏那个侄女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
夜风摇晃树梢沙沙作响,如同在给她回应。
她原本只是想去旧地散散心,没想到青芜宫外那方花池环绕的小亭子里,有两人先把地方占了。
第14章
晋定嫔
“兄长如果实在不愿搭理长公主,趁早请陛下出面跟她说清楚,免得她隔三差五就往我宫里跑,我还得费尽心思应付她。”
说话的是个女子。吐字干脆,直截了当。
“再不济,弄几个年轻的侍妾放在府邸里堵一堵那些人的口舌也成,毕竟陛下身边亲信到这个年纪还未娶妻的就剩你一个,像棵孤零零的老树杵在园子里,能不惹眼么?”
女子越说越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被她教训的男子半晌才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睛,“你话真多。”
这声音……
陈照夜熄灭灯笼,藏在树丛后。
醉酒的人是祁溪,那么说话的女子应该就是他的亲妹妹,那位传说中的文妃娘娘了。
“要不然你干脆传出去说我们兄妹不合,凡是我向你推荐的,你一律不喜欢。”
文妃祁澜今年二十有三,鼻梁高挺,轮廓深邃,比起眉目淡雅如画的兄长,她反倒更有当年祁家武将英姿勃勃的风范。
每年这个时候,除夕宫宴结束,问渠都要诚惶诚恐地跑来青芜宫求她,说他家公子喝多了酒,又跑到那方花池边上不肯走了。
“人早就死了,你难道要为她守一辈子?”祁澜道。
兄长不理她。
月亮被云层遮挡,原本清澄透亮的池水变为一潭漆黑,似深不见底。
“再说,就算你真的愿意守着,你的那位心上人在九泉之下也未必会领你的情。”祁澜决定把话说透,“当年你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求得太后松口,保下那位姑娘性命。可人家宁愿陪着主子去死,也没想过要出宫嫁你。”
话题冷不防转到自己身上。
默默偷听的陈照夜尴尬地垂下眼睛,心想若这两人再讲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她就赶紧离开。
“我知道。”祁溪轻声道,“毕竟当年我给她写了那么多封信,她一次也没回过。拒婚是贵妃的意思,也未必不是她借贵妃之口点我。”
“那你还……”
“阿澜,陛下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你待他好些。”祁溪反过来劝妹妹,“既然说到当年事,我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陛下并非如你想的那样薄情寡义。自幼养在皇后膝下非他所愿,贵妃殉葬那日,他也想孤注一掷去求情。”
陈照夜蓦地捏紧拳头。
她听见祁溪以极轻的声音道:“陛下没去,是因为他被人下了毒。”
“无色无味,让人昏沉无法动弹。太医诊不出来,只说是先皇崩逝,陛下悲恸心绪震荡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