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谁敢在皇帝面前说真正的实话?那人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地低声笑道:“皇——公子品貌、谈吐皆是不凡,就连侍从婢女也都是堂堂一表,草民斗胆猜测,天下间非万乘之尊不能包元履德。”
湛凞乐了,也明白了。虽自己以女子之身登基坐殿是先河之举,但民俗礼教还是从旧俗,对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还是极其严苛的。大家闺秀女扮男装上街游玩,那只能在小说传奇中写写而已,当不得真。自己的衣饰气度明显就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况且这女儿姿态肯定是有的。再者,像自己这个年纪的男子,有些确实面皮细嫩雌雄莫辩。但出门在外肯定都是带着小厮,哪有带着婢女的?这两个随侍有心人也能看出问题,章固这太监哪有男子初长成的皮相,子端这侍女倒是英姿勃发。京城之中除了做皇帝的自己,哪个女子敢如此做派和行事?湛凞心里又觉出寒凉来,要不是这权力顶天,她如何去护着她的女人和孩子,即使这样,她这女子身份也是处处受到鄙视和掣肘,若是没了自己,仙仙和孩儿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她暗下决心,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也该变一变了。不过面上她仍然轻松一笑,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还是起身恭敬小声道:“万不敢当。草民唐咸安。”
湛凞上下打量着他,突地起身笑道:“时辰还早,不如一同走走,先生意下如何?”
“草民万幸。”唐咸安跟着皇上,亦步亦趋。
出了酒馆,信步在街上,看着来往赏灯的行人,湛凞问道:“比之孟阳如何?”
唐咸安知道是问自己,答道:“不及多了。”
“但日后朕定会让这里强过孟阳千百倍。”湛凞声音有力,让唐咸安敬佩,他由衷道:“草民对此也深信不疑。草民的恩师宋耀曾说过,闵煜既非明主,也非庸主。草民明白恩师的意思,闵煜不过碌碌为无罢了。若是盛世遗留,也许他尚且能做守成之主,但要救败继绝非皇上这样雄才大略者不能为也。唉,天下若不一统,百姓何来安宁。恩师不忍草民埋没才华,让草民北上辅佐明主,他自己却为了报答闵煜知遇之恩不肯离开。”
湛凞颇为动容,“宋耀竟有这等胸怀?这样的人才不为朕所用,实在令人扼腕。”话虽这么说,但她从心里可是不信唐咸安的,毕竟此人是做过闵煜的重臣。话锋一转,她又笑问:“先生怎知朕就是明主?”
唐咸安不疾不徐道:“皇上明鉴,刚在酒馆时,草民问皇上对那些南方士子可有入眼的。皇上却对草民说,于诗词歌赋不甚了解。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坦荡无欺,秉圣人言,行圣人事,其胸襟之广阔旷古未有。”
这马屁拍得湛凞极其舒心,她是哈哈大笑,不过她可不会昏头,试探道:“朕取材可不注重名声门第。此次科考,先生可有把握?”
唐咸安笃定道:“若不能进前三甲,草民便归隐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