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雾都前线吃紧,我亲自去盯一盯。” 她吃惊:“我也去?” “不然呢。”他垂眸瞥她,“留你一个人在家,岳父岂不是又要带兵来攻我府邸?” 南般若:“……” 他很不高兴:“上回塌房子修了多少钱,我也只能硬吃哑巴亏。” 南般若气笑:“你不抓我,阿父怎会打上门,你还有脸说?” 她抬手捏他可恶的嘴巴。 他个子高,身躯稍微后仰,她跳起来也够不着。 * 雾都与上京相隔万里之遥。 飞天的战舟已列阵等待,蔺青阳牵着南般若登上旗舰船楼,放眼望去,凛凛一片战舟在身后排列整齐,冷肃、森严、蔚为壮观。 战舟上,一众将士面色如水,披坚执锐。 身处其间,南般若显得格格不入。 今日她穿了一袭流仙长裙,天青玉的色泽,纹绣有银丝莲纹,涟漪摇曳,飘飘欲仙。 她身姿一动,腰间环佩轻鸣,声声悦耳。配套的头饰与耳坠都是蔺青阳亲自设计作图,再交由匠人精心打造。 环视周遭,她好像一朵错误开在了铁血战场上的娇花。 战舟集体浮空。 一寸一寸、一尺一尺、一丈一丈,渐渐远离地表,越过远远近近的屋檐,爬向万里长空。 南般若牙关轻叩,握在舷上的手指越捏越紧。 蔺青阳俯身来看她:“怕高?” 她抿唇摇头:“没有。” “脸都白了还说没有。”他抬起手指,抚了抚她唇角。 南般若偏头躲开他的手,脸色难看。 “啊。”蔺青阳记起来了,“坠舟。” 他抬手拢住她的肩膀,果然感觉到她的身躯在他手掌下无助地颤抖。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前世那个夜晚,他亲口下令击落了她乘坐的天舟。巨弩刺穿护板,绞锁拽落天舟,把琼楼撞成一片废墟。 她随着天舟栽下来,摔断了腿,满头满脸都是灰,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被人随手拎着走。 当时他只作壁上观。 如今再回忆那幕画面,难免心痛如绞,杀欲炽盛——想要把射弩的、抓人的,挨个找出来剁了。 蔺青阳手指无意识痉挛,轻声叹息:“般若受苦了。” 他俯身抱起她,带她走进避风的船屋。 屋内雕栏彩绘,轻纱垂幔,地毯厚暖,绣榻宽敞,乍一看,与陆地上舒适的小卧房没什么两样。 紫玉炉中袅袅飘着安神香,漆金长案摆满茶果小食。 “特意为你安排的。”他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抱着她坐到绣榻里,“若是我一个人来,就待在瞭望台了。” “嗯。”她垂着头,蔫巴巴的样子。 蔺青阳把她抱到身上,温声细语安抚,又从匣中取出事先为她备下的清凉蜜饮,哄一会儿,喂一口,再哄一会儿,再喂一口。 中途几次有人来禀报雾都前线的军情,蔺青阳只冷淡挥挥手,令人退下。 转头望向南般若,眸中重新盛满温柔。 她抬起手指,无力地推他:“你去办事。” 他不理会,探出手臂取来柔软暖和狐毛毯子,将她裹成一团,整个抱在怀里。 南般若有些着急:“你快去啊。” 他轻啧一声,温热的大手摁住她眼睛,命令她:“闭眼,睡觉。” 南般若眼前蓦地黑沉。 他把她抱得极稳,完全感受不到天舟的晃动,呼吸里交织着安神香和他身上的沉水香味,很暖,很让人安心。 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强势,被他这样搂着,那些与天舟有关的记忆和恐惧尽数被驱逐——只要她愿意乖乖窝在他怀里,闭上双眼依恋他。 南般若却不。 她在他怀里奋力挣扎,喘-息着挣开他捂住她眼睛的手,抬眸怒视他。 “蔺青阳!”她的嗓音湿哑,苍白的脸颊透出一抹激愤的绯红,“正事要紧,你怎能不管不顾?!” 他好笑地挑起眉梢,漫不经心道:“什么正事能比陪你要紧?” 南般若错愕一瞬,眸中涌起恼怒:“我用不着你陪!我待在这里本就不合适,你还……” 她此刻虚弱得厉害,一激动便开始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蔺青阳赶紧替她拍背,端来茶水喂她吃。 南般若抬手打翻。 “哗啦!铛啷!” “啊,”蔺青阳懂了,“般若担心旁人说闲话——不会的,我手底下没有多嘴的人。” 见他油盐不进,南般若更加恼火。 她气喘吁吁道:“你根本不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蔺青阳,你轻重不分,算什么明主!你太让我失望了!” 蔺青阳蹙眉。 他盯着她苍白脆弱的面容,心疼之余,忽然福至心灵。 “天下苍生?”他缓慢咀嚼这四个字,眸光渐冷,“般若,我思来想去,倘若真是你杀了那个天命子,恐怕就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南般若神色微滞。 他迭声追问:“你视我为仇敌,也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你认为我取帝皇龙气,掠夺了天下苍生的气运?即便我不曾伤害你的至亲,你也定要我死,就为了所谓苍生?!” 她的瞳孔不自觉收缩。 “原来是这样。”他缓慢重复,“竟然是这样。” 他微微摇头,眉眼之间浮起讽意,仿佛明悟,又仿佛难以置信。 她迎着他冰凉复杂的视线,哑声开口:“你危害苍生,就是罪大恶极。” 蔺青阳沉默片刻,轻而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的理由啊。”他抬手捏住她下颌,神情几分讥讽,几分自嘲,“南般若,你竟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天下苍生,哈!” 她睁大双眼怒视他:“哪里可笑了!” “你不懂。”他抬起另一只手,张开修长五指,轻轻抚过她的脸,“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仁爱大义 ,不过只是当权者给自己立的牌坊罢了。” 她皱眉问:“什么意思?” 蔺青阳冷笑:“大道理都是说给底下人听的——口口声声爱民如子,一日三餐哪顿不是民脂民膏?骗骗愚人而已,你怎么也当真了?” 见她不忿,他低笑一声,“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金枝玉叶,接触过几个底层蝼蚁,见过几次人性之恶?南般若,倘若你不是出生诸侯家,就你这身子骨早被扔出家门自生自灭了,你一个既得利益者,跟我谈什么天下苍生?” 他眸色冰冷,薄唇勾起了那一抹惯用的、居高临下的弧度。 南般若呼吸不畅,眼角逼出细碎的泪光:“你强词夺理,分明是你冷血凉薄,无情无义!” 她实在不擅长骂人。 蔺青阳冷笑:“说不过就恼羞成怒了?” “你滚!”她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