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问:“要不要我帮忙?” “我自己能行。”她低下头,继续对付那一大蓬湿缎般的青丝,“要是实在擦不干,我再叫你。” “好。” 他笑笑地坐到她对面,斜靠窗榻,姿态疏懒,看她擦头发。 半晌。 “南般若。”他忽然唤她名字。 “嗯?” 她抬眸望向他,他却不说话,漆黑的眸子轻微地闪。 她撇撇唇,继续忙活自己的。 他又叫她:“般若。” 南般若头也不抬,懒声应:“嗯。怎么?” 他垂眸,轻而低地笑:“不怎么。就是觉得此刻很好。极好。” 她用力擦了擦手中一绺黑发,瞥过一眼。 烛火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昧,看不清神色。摇曳的光影之 间,隐约见他唇畔笑容微苦,俊美、虚弱而易碎。 南般若问他:“此刻哪里好了?” 他神情微顿,怔了怔,摇头失笑。 很遗憾无法告诉她这一刻究竟有多么珍贵,更遗憾时光不能停驻。 南般若继续说道:“又热,又闷,你听听周围还有蚊子在飞。好在哪?” 蔺青阳:“……” 他起身,取来香料,置入卧房东南角的紫玉香炉。 清烟袅袅升起。 不过片刻,屋中便沁凉了许多。 他道:“你身体尚弱,不好在屋里放冰,若是睡下还嫌热,我给你打扇子。” “一整夜?” “一整夜。” 南般若:“啧。” 如此殷勤,果然有鬼。 蔺青阳蹙起眉心:“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如实道:“我在奇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哈地笑出声:“你是我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哦。”她偏过头,继续擦头发。 忽地,她扬起脸,笑吟吟望向他,“哎,你是不是在想,时间若是能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蔺青阳眸光一震。 被她杀了个猝不及防,他甚至来不及掩饰神色。 他薄唇轻扯,黑瞳微颤:“你怎么知道。” “扑哧!”南般若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你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老土啊?!” 蔺青阳:“……” 他忍不住探手推了一把她的头。 喝个孟婆汤,倒像是把年纪给喝没了,变成一副没心没肺没大没小的少年心性。 * 南般若终于还是在蔺青阳的帮助下弄干了自己过于茂密的头发。 他手大,力气也大,擦一下顶她擦十下。 她躺到床榻上,看他熟练地替她拿枕头、铺床、掖被褥。 昨夜她是一个人睡的。 今日…… 她默默观察片刻,见他没有要上榻的意思,便问:“以前我们也是分床睡吗?夫妻敦伦什么的,没有是吧?” 蔺青阳:“……” 他闭了闭眼,咬牙:“你想?” 南般若答得飞快:“不想,就是好奇。” 蔺青阳冷笑:“少点好奇心,免得自己承受不起。” 南般若:“哦。” 没能消停片刻,她又危险发问:“你以前,是不是爱我爱到要死要活?” 蔺青阳:“……闭眼,睡觉,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她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一闪一闪。 “那我呢?”她问,“我对你,又是什么样子?” 蔺青阳薄唇微微勾起:“离了我,一刻也不行——你说呢?” 南般若点头:“哦……” 他垂眸看她,见她偷偷把脸藏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失笑,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她的声音从被褥里面闷闷地飘出来:“我困了。不用打扇子。” “行,你睡。” 他起身,替她放好帐幔。 过了雕花隔扇,脚步忽一顿,想起一件事——晚间还没让她喝药。 返回床榻旁,手指挑起帘帐:“南般若。” 只见她装睡正酣。 他俯身,用一根手指抵住她肩膀,摇了摇。 她像小舟一样晃动,嘴里发出很不高兴的嘟囔,双眼闭得更紧了。 再动她,她故意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根本不可能叫得醒。 蔺青阳失笑。 “罢了。” * 是夜,无风。 蔺青阳去往地牢。 踏下石阶,脚步微顿。 今夜月光甚好,霜白的月色从身后铺来,恰好停留在最后一级台阶,将世界分成了明暗两半。 他一脚在地狱,一脚在人间。 身后仿佛有人轻声呼喊他的名字——蔺青阳,蔺青阳。 “般若离不了人,她在等我回家。” 他无声自语。 只要转身,就可以回到温暖的、有她在的人间。 忽然森冷阴黑的地狱里有了动静。 鬼影幢幢,模糊晃动,辨不清形状,像密密麻麻的爪牙,要将他拖入地底。 到了近前,原来是狱卒拖着一具具尸体往外走。 “啊。”蔺青阳低笑,“回不去了。” 沉默片刻。 他提步踏入黑暗。 途经关押南念一的牢房,他停下来,与那个盘膝而坐的清秀男子四目相对。 W?a?n?g?址?f?a?B?u?y?e?ī?f???????n???????Ⅱ???.?c???? “大舅哥。”蔺青阳垂眸叹道,“你一定想不到,般若此刻有多好。” 南念一唇角紧抿。 蔺青阳垂眸,淡淡笑开:“她今日用了两碗鸡汤,三碗粥,五盏果茶,散步一个时辰,累了,睡得很香。你说说,若是没有这些破事,我和她该有多好?” “蔺青阳。”南念一哑声劝道,“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死了,她还能记着你的好。” 闻言蔺青阳不禁放声大笑。 他狂傲道:“只有无能的废物才会轻言放弃,我要的东西,势必掌控在自己掌心,死也不会放手。” 南念一颤声斥道:“你自己下地狱不够,还想拖上她!” “说什么呢。”蔺青阳挑眉,轻笑,“我是要带着般若飞升啊。” 南念一如坠冰窟。 他蓦地起身,扑向木栅:“不可能,你做不到的……蔺青阳,你已是濒死之人,即便得到龙气,也绝无可能再带一个人飞升!” “啊,被你发现了。” 蔺青阳缓缓勾起唇角,“不必担心,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 南般若半夜被看醒。 睁开眼,只见床外纱幔无风翻飞,帐上投下一道瘦高的青黑的阴影。 她本能喊他:“蔺青阳?” 一瞬间风静了。 她听见一声低低的笑,旋即,屋中烛火亮了起来。 他撩开帐幔,坐进来,被褥陷下一块。 他斜睨她,恶人先告状:“看看你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