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形同实质,如一堵一堵铜墙铁壁,重重轰在蔺青阳的身上。 他消瘦的身躯在狂风暴浪之间来回扯动。 冲击波溢到数百丈之外,仍然令人神魂动荡,站立不稳。 “轰!轰!轰!” 蔺青阳顶着毁天灭地的冲击,一次又一次飞身连斩。 七窍流出血来。 一身修为催动到极致,他的身形不再飘忽如鬼魅,而像风暴中的礁石,硬骨坚毅,岿然不动。 热血染红衣襟。 傲然而立的背影,令人彻底心折。 南般若心脏颤抖,眼眶滚烫,只恨不能飞身上前,与他并肩战斗。 ‘蔺青阳,蔺青阳,得夫如此,死亦何憾?’ 她的脑海里隐约浮起了极其遥远的记忆。 轮毂骨碌作响。 她坐在车上,阳光温暖,远山青翠。 身体一摇一晃,她默默对着山峰许愿,想要找到一个……如他这般的男子。 与他一见钟情,白首到老。 她当真找到了这样一个人,他带她来屠龙,守护这个她喜欢的人间。 他的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提剑,迎着轰隆隆撞过来的龙怪,大步掠上! 长剑划过一道斜斜的半弧。 剑上一寸寸燃起烈火。 风中传来蔺青阳低沉沙哑的笑:“看好了,南般若!” 她咬住唇,心尖簌簌为他而战栗。 她睁大双眼,一眨也不眨。 “轰——嗡!” 烈火拖曳着残影,在空中瞬瞬定格。 这一剑,狂傲暴烈,惊艳人眼。 如同开天辟地。 “轰!” 烈火长虹斩进了龙怪的头颅。 它濒死挣扎,扬起肿胀变形的肢体,一下又一下重重抽在蔺青阳的身上。 “铮——砰!” 他口中喷血,不避不让,双手握住长剑,重重斩落! “滋——嗤嗤嗤!” 剑尖仿佛削入泥中,一层层皮肉剥落,肉山深处传出极其刺耳的尖啸,它疯狂翻滚、挣扎。 蔺青阳一手持剑,一手掐诀,如附骨之疽,钉死它的要害。 肉山翻涌,视野彻底被黑血污染。 整个空间都在轰隆震荡。 南般若找不到蔺青阳的身影,只有凭借龙怪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叫,确认他还在对它下手。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他斜睨着她,笑话她的模样——“害怕见血,怎么拯救苍生啊?” 她怔怔望着眼前殊死搏杀的惨烈景象,喃喃道:“我有你。” 她何其有幸,遇到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一行行热泪淌过面庞。 “轰——嘭!” 忽闻一阵剧震。 龙怪庞大如山的身躯缓缓倾倒,落地之后,猛烈挣了挣,然后再不动了。 “蔺青阳!” 南般若提步越过天命子防线,向着那处污血横流的战场奔去。 “蔺青阳!蔺青阳!” 腥臭的血气呛进鼻腔,感受犹如溺水。 她正焦急四望,忽然听到一个沙哑冷酷的声音喝道:“退!” 是他。 南般若不假思索,转身就跑。 越过天命子,她才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 只见一片黑血腐肉之间,蔺青阳缓缓拄剑立起来。 他身躯微晃,想是受了不轻的伤。 广袖无风而动,他掐诀的动作比方才更加利落,举手投足之间,似是带上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南般若心脏微沉,定睛细看。 网?址?f?a?布?Y?e?i????????€?n????〇????????????? 只见那倾倒在地的龙怪还在缓慢蠕动,好像一座正在活过来的肉山。 随着它吸气的动作,周围金色的光芒纷纷涌向它,被它疯狂纳入体内。 龙气! 这些金色的雾气,原本俱在山河之间缓缓流转,像甘霖,一寸寸滋养山川地脉,所经之处,万物生机勃勃。 这只常年潜伏在鼎中吸食龙气的怪物,于濒死之时鲸吞牛饮,想要积蓄力量灭杀入侵者。 金色龙气被吸走,底下那些灰黑蠕动的东西便在山河之间显露出来。 “死瘴!” 在鼎中俯瞰,死瘴就好像一块块腐烂的霉斑,不断向着四周扩散,吞噬一切生机,留下滑腻、溃烂的黑色死地。 龙气退却之处,死瘴瞬间蔓延。 只见那些黑线漫过之处,周遭立刻出现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像腐殖质边上环绕的苍蝇与蛆虫——它们就是被死瘴感染的活物。 “帝龙鼎,就是人间。” 南般若心脏微颤,怔怔望向整片大地。 她看见了平原上的城池。 一座座城像指间的小方块,站在这里望遍人间,有种神明般的错觉。 “轰——嗡——嗡——” 可怕的震颤传来。 南般若倒吸凉气,抬眸去望。 那一堆“肉山”缓缓立了起来,周身牵引着无数金光,好像一尊金光灿烂的战神。 它略微恢复了一点神智。 庞大的身躯里,挤出模糊的、像是长满了脓包与水泡的声音:“吾……乃……神……祇……” 空气闷闷震 颤。 “飞……升!飞……升!” 硕大的、已被刺破的通红眼球在眼眶里慢慢一滚,骨碌碌盯向执剑默立的蔺青阳。 蔺青阳低垂眼眸,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冰冷彻骨的笑:“什么东西,你也配。” “吼……死啊!!!” 它四足并用,轰隆隆奔杀向他。 蔺青阳傲然屹立,单手扬剑,挑衅地指向它的眼。 南般若盯住他的背影,爱意炽沸,如烈火焚心。 只一晃眼之间,两道身影携山海之势,轰然对撞在一处! 这一次,没有轰鸣,没有震音,连风都停了。 一瞬间的极致静默,南般若耳畔只余一片干净的嗡鸣。 世界定格在这一刹那。 他不动,龙怪也不动,二者嵌入对方,时间久久凝固。 终于,蔺青阳动了。 “铮,铮,铮。” 长剑仿佛从铜墙铁壁之间拔出。 他退一步,挽剑,甩掉剑上沾染的污血,还剑入鞘。 第一次歪了,他又重新插一遍。 “铮。”总算成功还剑入鞘。 他再退一步。 一枚乌黑尖锐的利爪,从他身体里退离,留下骇人的大洞。 金光消散,龙怪轰一声倒在他脚边。 南般若心跳几乎停滞。 “蔺青阳……” 她用力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般若你说,这蠹虫,该不该杀?” ——“当然该杀。” ——“若是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呢?” ——“也杀。” 她的心弦疯狂震荡,双腿发软,提不动步。 模糊滚烫的视野里,见他踉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