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胃口。”南星连筷子都没拿起来,甚至将碗推远了些。
季窈讨好的脸色登时愣住,收回手,指腹在布条上来回磨搓。
不想哄了。可回龙都的路途至少还有十来天,一路上如果还这样互相甩脸色,她受不了。
“你不就是气我扑到杜仲身上了吗?那又怎么了?我跟你们一群大老爷们住在一起,碰着挨着是常有的事。再说,京墨也是因为我手上有伤才喂我的,要是我手没事儿,早自己拿起包子一口一个了,也不至于半天都吃不饱……”
他却突然开口打断她:“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她想不明白,今天总共不就发生了这点事儿吗?
视线相撞,季窈坦坦荡荡,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只有南星似乎忍得很辛苦,喉结上下滚动,薄唇抿成一线。
他在气什么呢?气她在如此危急时刻没有选择他?还是气她和杜仲之间似乎总是在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哑谜?
生死一线之间,人的选择都是下意识的,来不及细想的。但往往正是这一瞬间的动作,代表了她内心深处最想要的选择。
可她选了杜仲。
那个他唯一看不透,也猜不透的人。
当他不了解对手的时候,他甚至连如何打败他都不知道。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涌上心头,南星呼吸急促起来,他复抬起头来,目光好似寒天白雪里一盏孤灯,那么寂寥。他伸手轻轻握住季窈的手,声音有些喑哑。
“从坍塌的吊桥跳起来,看见我和杜仲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那种时候了还能想什么。
“想活命啊。”
“那看见我和杜仲同时朝你伸出手,你又在想什么?”
这……
“我不记得了……”
他越靠越近,手上也不自觉发力,“你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可那时,她尚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到底是坠入万丈深渊还是侥幸存活下来,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大脑空白一片,任何选择都是求生本能,哪里又能深究出其他意义来呢?
“我真的不记得……”她感到掌心一阵疼痛,赶紧出声道,“你捏疼我了。”
他心一凉,蹙眉将手松开后,看见她掌心似有鲜血渗出,心里万千愁绪无处说,起身在房间里随意找了张绢巾扯成长条,待她血止住后给她换上。
他动作温柔,一举一动皆带着对她的怜惜,季窈心又软了下来,耐着性子追问道,“ 所以,你还是在为白日里,我在吊桥断裂开来那一刻扑向杜仲而没有选择你而生气,是不是?”
他埋着头,将情绪全都藏起来,只有抖动不停的睫毛将他出卖。
“若只是一次寻常的抉择,窈儿可以说我小题大做。可那时你分明就是将生命都选择托付于他,我怎能不在意?我不止一次的质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才会让你在那一瞬间选择他,而不是我。”
他抬起头,如墨的眼瞳里犹如渊潭一般深不见底。
“还是说,比起我,其实你更相信他?”相信杜仲会保护她,也相信他比自己更有能力保护她。
相信?或许吧。
季窈甚至觉得,杜仲比她更了解她自己。他救过她,指引过她,当然也嘲笑过她,否认过她。
“或许是吧……”说完,她马上抬起头又补充道,“可我喜欢的人是你。”
听见她再一次说喜欢,南星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他感觉到浑身一阵寒意,虽然房内温度适宜,可他却如坠冰窟。
“窈儿不相信我,又如何确定自己真的喜欢我呢?”
这话问得季窈有些想不通,她低下头,好似自言自语,“喜欢和相信,不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吗?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选择杜仲只是因为我相信他,而不是喜欢他。自然,其他时候,我会选择你,就只是因为喜欢你,并无其他。”
这样的感情,难道不才是最纯粹的吗?
“那不一样!”南星情绪有些激动,不自觉站了起来,手上握紧拆解下来的布条,直到指甲都深深嵌入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