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那你找这些蛆虫来做甚?”
他目光澄澈,口吻笃定道,“喂以蛆虫食之,能在将尸骨上所有皮肉悉数吞噬干净的前提下,尽可能完整地保留尸骸最原始的模样,我们甚至不用将骸骨头身分离,大卸八块,就可以将三具孩童的骨头从血肉之中完整取出。”
那叫取出吗,那叫吃剩下!
“那严大人先忙,我就先行告辞……呕……”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汹涌感又起,季窈不顾严煜一本正经地吩咐官差抱起瓦缸,将缸中蛆虫倒进第一具棺椁里,捂住口鼻逃命似的朝衙门口跑去。
人到门口还没跑出去,季窈迎头撞上刚从外头回来的李捕头。他带着一队官差像是出了任务回来,一个个神情疲惫,没精打采。
“大家这是怎么了?又有新案子发生吗?”
李捕头咕嘟咕嘟喝了好大一碗水,擦去嘴角水渍说道,“还不是盘龙山下头闹山贼,我们找了个遍连贼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大白天的,白跑一趟。”
“不是老早之前就听说有山贼了吗?怎的现在还有?”
“谁知道呢。”季窈身后一个官差抱怨道,“反正去了好几次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再这么下去,下次老子说什么也不去了。”
李捕头眼神一凛,示意他不要当着季窈的面说出这种话。她倒没觉得有什么,随口应和两句,告辞李捕头走出来。
把肚子吐空,走在大街上,季窈觉得有点饿。但是一想到那股令人窒息的臭气和蛆虫,她又实在没胃口。
找梁大夫要一碗开胃的茶喝一喝罢。
来到济世堂,见前厅没人,问诊台也是空空如也,她也不打算就这样离开,而是掀开帘子往她平日里换药敷药的内室而来。
无窗的内室光线昏暗,仅有平日里病人所卧的床榻边上点着一盏油酥灯。她隐约瞧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影,走近才看清竟然是前几日从盘龙山上救下来,失踪男童案目前唯一的活口王伯玉。
所以李捕头那日受严煜之命,带着孩子和他娘亲连夜下山求医,来的就是济世堂?
也对,这里距离东城不远,加上李捕头也来过几次,会第一时间想到这里不足为奇。
她走到床边,伸手将盖住王伯玉肩头的薄被稍稍拉低,看清孩童仍在熟睡,呼吸平缓,面色较那日在盘龙山上发现他相比好了很多,遂放下心来。
“季掌柜?”
闻声回头,季窈看见采药女阿鸳端着药碗掀帘进来,碗中乌黑的汤药还冒着热气。
“这孩子恢复得如何?为何时隔多日,他的爹娘还把他留在济世堂?”
阿鸳轻拍王伯玉后背将他唤醒,把药碗递到他面前看着他缓慢服下,这时候季窈察觉到王伯玉全程动作不甚连贯,眼神更是呆滞无神,一举一动宛若提线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这两日恰好梁大夫有其他事情要做,才交代我留在医馆照顾这孩子。据说前些日子衙门里的人把他送来的时候中了毒,如今每日都在服用解毒的药剂,脸色倒是好了很多,只是这精神依旧浑浑噩噩,口涎不止的像个呆子,他们爹娘恐他是在盘龙山上撞克着什么,说将他留在医馆慢慢治,顺道还打算去请个跳大神的来替他驱邪呢。”
从来都只见过游灵在外头飘来荡去,却从未听说过有游灵附身的。季窈见他模样可怜,喝药的时候汤汁也顺着嘴角不断滴落到他身上,季窈没忍住坐到床边,拿出手帕替他擦嘴。
想到他有可能见过真凶,季窈怀着一丝希望温柔开口。
“伯玉,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盘龙山上去的吗?”
嘴角擦净,王伯玉仍然神情呆滞,双眼没有聚焦,季窈又将他小脸轻轻板正,捧住他的脸蛋,尽力与他眼神对视。
“是谁带你上去的?你还能记起来吗?”
小童好像看清面前季窈的脸,眼神逐渐在她脸上上下移动。就在季窈以为他嘴唇张开,应该是要回答自己的问题之时,王伯玉突然张开嘴,低头一口咬在季窈的手腕上,用力之大,疼得她叫出声。
“哎哟。”
这孩子怎么咬人啊?
阿鸳在一旁看见也惊着,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抓人,柔声劝他松口。
手腕被他咬住,季窈另一只手还能使上劲,于是赶紧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松口,抽回手,疼得她直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