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并不是杀他的时候,”她心道,“沈佩宁性子太倔,有些路便总得她亲身走过才行。”
话虽如此,可教她看沈佩宁同李尧风站在一起还是太过为难。妫越州百无聊赖,将视线在楚人修与不远处屏息观察的素非烟身上一转便收了回来,却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是她想到:“有素非烟在,沈佩宁总归吃不了甚么亏去。那么我何不趁机去素家庄的别处寻个乐子?”
素明舟有个“千机百巧”的名头在外,他所居素家庄则不仅有百种精妙器具,还曾在书中得写明更有“地下暗道错纵”。反派葛登在落败之时便是逃入了这庄园内的地道中得以苟延残喘,当然在最终还是免不了被逼出一命呜呼。
妫越州兴致勃勃,尚未动作却忽然耳朵一动,转眸看去时,只见靛蓝天幕中有一黑点正由远及近振翅而来,俄而便是一声清啸破空。
“那是……甚么?”
不远处,由吴叁风率领几位灵霄派弟子正欲去寻素明舟商讨要事,却见天空中正飞过一只灰身大鸟,钩喙广翼,仿佛乃鹰隼一类猛禽,肃然掠空而去。
“如今这素家庄人满为患、鱼龙混杂,有养鸟的也没甚稀奇。”有弟子低声道,“既然素庄主有请,咱们还是休要耽误了。”
原来灵霄派几人并未参与擂台比武,对外宣称只是替师门前来向素庄主道谢,暗中却另有隐秘谋划实行。方才他们收到了素庄主所传密讯,故而便匆匆向寿安堂赶去。
“且慢!”于辉却失声叫道,“这鸟、这鸟……”
他双目大睁,紧紧望着那鹰身消失的方向,只觉那道灰影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见它略过,仿佛也将勉力盖在心头的某张粉饰太平的薄纱缓缓掀开。于辉一时间心如擂鼓、冷汗直冒,却难以言表,只能张口结舌。
吴叁风向他瞧了一眼,眉宇间也攀上了一层凝重之色。他迅速自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便朝那鹰击去。
只听得“咚”一声空响,那石子却并未击中任何实物,反而只有悠悠然坠地之音。吴叁风眉头拧紧,展眸望去,便见有古柏高耸,枝叶葱茏。他绝不相信自己会轻易失手,然而庄内能人颇多,却也不可小觑。
其他几位弟子见状,虽不明所以,亦纷纷警戒起来。停步几息间,前方却正有素家庄的小厮来迎,说“庄主并诸位大侠已等候多时”云云。如此,便不好再停。
古柏中,正有一双利目紧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这双眼睛轮廓圆润,却神采犀利,正是一只久击长空的雌鹰所拥有的眸子。妫越州抚了下她的头颈,便将那携在鹰脚的一只密信取下,口中道:“小真,又带着甚么消息来啦?”
“小真”自然便是这鹰的名字。她体长四尺,展翅间可宽达一丈,体格健硕,气势威严。妫越州甫一见她便十分喜欢。然而小真性情孤傲、对生人生物又有十足戒备。当初拉近距离也费了妫越州好一阵功夫。
小真拥有天空之上最锐利的眼睛,与识途辨向时最牢固的记性,与人亲近后便自动开发了送信的工作。
这是小真主人寄来的信件。
妫越州将散发着浅浅药香的信纸展开。上面只简略写着两句话:
周姨病重速归。
长安外出未回。
妫越州将纸收起,方才犹带几分轻松的神色早已隐去。她转眸望着远处素家庄内一片宁静,突然嘴中便溢出声冷锐的笑来。
“小真,”妫越州侧头对鹰道,“要不要留下吃点好的?”
小真没有回答,但妫越州仿佛已心领神会,便抚了下对方的羽翼。她最后向沈佩宁同人尚在交谈的身影望去一眼,转瞬间便已自树间离去。
然而不一会儿,沈佩宁却便被那李尧风挟持而去。她并不知晓妫越州这边事宜,被李尧风捉走时也是一愣。等到被对方带到了房屋墙角处的某个隐秘地方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琴儿,你如今究竟是何打算?”李尧风道,“方才我穴道被封,可是你……”
说着他却反应过来,从方才来看沈佩宁实在内力低微,又轻易便为自己所擒,如何能练就那样的本领?但是她却习了一身剑法突然出现,在方才拒不透露原因不说,还枉顾他的意见与楚人修这厮攀谈,偏生就在彼时他遭了暗算不能出声。这样一看,当中事由岂能无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