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停下脚步,下意识便向背后荣安堂的方向望去,人头攒动间,恰好便让他瞧见了妫越州的神情。
他不该走。
于辉蓦然如此对自己道。他脸上肌肉抖动着,竟汗涔涔地露出一个笑来。
龙啸门弟子行至近前,也终于叫众人瞧见了这“人质”的样子——仿佛正是个女娃,身量不高,衣衫半新不旧,双手缚着,脸上还蒙块黑布,嘴也被堵上,一点声响未出。
霍颂向那几个弟子瞧了一眼,转而对素明舟道:“就是她了。”
妫越州自然也已瞧见,她并未去管霍素几人的交流,顿了下,便径直出口叫道:“长安?”
那身影闻声便是一动,竟险些从龙啸门几人手中逃开。
素明舟见状便道:“阁下要的人已经到了,如此可该人质交换了!”
妫越州才终于将目光自那被缚人质的身上移开,转而轻飘飘落在了素明舟身上,却令后者周身一凛。
她叹了口气,那些时刻隐约笼罩在旁人身上的威压仿佛才略略散去。
妫越州松开手,楚人修长呼出一口气便倒在地上,喜得逃脱的他仍然不可置信,惊慌不定忙去看她的神态。
妫越州便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许多,见他望来,尚扬起一个笑,解释道:“好啊,你便走罢。”
这话落下,她便又扬声道:“如今我数到十,我的人倘若进不了这‘荣安堂’,他么,自然也出不去。”
第28章 “自然是正在上面被阴谋算计、群起攻之,马上就要不得好死的人。”
这话便是十足狂妄了。
如今堂外已经汇集了百人之数,指不定还会源源汇集那些来素家庄做客的武林人士。而她不过孤身一人,人质还被捏在对方手中。素明舟此方人马倘若有心,便在扣押人质的同时向她出手又有何妨?哪怕不能使彼重伤,救出楚少庄主也未必不成。
然而此时,堂内堂外竟无一人有所动作,百人聚集的场所一时间竟针落可闻。
妫越州对此分毫不意外,从她如今的神态更瞧不出有半分紧绷。或者说,自从那厢“长安”出现之后,她整个人便似乎又恢复到了漫不经心的状态中。见对面一时间未有动作,她便又开口道:“长安,过来。”
只是这四个字,仿佛便给了那蒙面姑娘莫大的勇气。她趁着众人愣神之际一下便撞开了钳制,跌跌撞撞地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口中还“呜呜”说着甚么。
霍颂回过神来,正欲去拦,却被素明舟摆手制止。而他是这里最大的话事者,有他如此表态,旁人自然也不会动作。于是众人便瞧着那蒙面女娃摇摇晃晃地闯进了荣安堂。可不知为何,楚人修却仿佛尚未回过神来,待到那女娃第一步踏进堂内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动作迟缓地自地上爬起。
“楚贤侄,还不快些出来!”素明舟担忧的声音响起。
楚人修恰巧同那蒙面人质擦肩而过,依稀能瞧见她发髻上簪的金钗摇摇欲坠,因离得过近,他上臂处的衣物还被勾出了些丝线来。楚人修并未在意,回头望见那蒙面的人质竟已恰好撞进了好整以暇的妫越州怀中,心中不免纳罕:“这人质瞧着分毫没有武功,却原来听力不错。不过,我怎记得曾经霍颂说过……”
他走出几步,却突感周身乏力——不仅内力似乎眨眼间已尽消,丹田处如陷死地;连外身的力气亦在飞速耗尽。
“贤侄!还不出来!”
此时,素明舟再度叫了一声。楚人修却如堕冰窖。
——有毒!恐怕是毒!
他深吐出一口气,用尽全身气力才能勉强自己直立,可若要张口说话却十分困难。等楚人修抬头望去时,恰好素明舟又发出了带着几分困惑的第三声催促。
“贤侄,且休要磨蹭,那妖女心狠手辣,你还在等些甚么?!”
这话音十足恳切,然而楚人修定睛瞧去,半点也不曾错过这位在江湖上素有贤名的素庄主眼底的波澜不惊。倘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他看向荣安堂内,大约就是在看一盘已成定局的棋子。
——是他!这老匹夫!竟歹毒至斯!不知是何时已被他下了毒去!
他心思聪慧,几乎转念间便已明了了素明舟的打算:此番要齐力除去妫越州不假,只怕这老匹夫待我等江湖诸人也并非诚心!如今将我一并暗害,究竟是为了除去妫越州不择手段,还是我竟妨碍了他们的暗中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