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人修只感到一阵齿冷。她到底还是将这担当了多年“父亲”角色之徒想得太好!
楚柞见是她,果真双眸大睁,惊怒道:“孽障!你竟还敢出来?!”
“父亲恕罪!”楚人修深吸口气,躬身道,“情况紧急,孩儿实在不能见父亲无辜受骗,犯下大错,听闻此事,这才急忙前来阻止!”
楚柞目光有如实质盯在她身上,开口道:“莫非你是指的是这楚庚?他偷盗私通,人证物证俱在,你难道要为他喊冤?”
楚人修道:“父亲,这人证物证错漏百出,为何却将您蒙骗了过去?!不谈旁的,只说有人瞧见楚庚写信一事,便绝无可能!”
楚柞问:“为何?”
楚人修道:“他根本就不会写字!”
此话一出,四下喧然。这楚庚得了少庄主青眼,又最是热衷武学,在庄内一向地位不低。江湖人虽以武学修身,但多少都也识得字,写出来亦不成问题。然而经少庄主一提醒,却有多数人终于想起了这楚庚似乎家贫积弱,刚来时亦闹出过一些目不识丁的笑话。
这时便有几个弟子道:
“确实,从没见过楚庚师兄写过字啊。”
“他的家书,似乎每回都是专门去镇上寄的,分明咱们庄里也有信使啊……”e
听着议论之声,楚柞的脸色愈发深沉。紧接着他果真又见楚庚叩首道:“少庄主所言不假!弟子……弟子确实不会写字,深怕为人耻笑!连家书都是托了镇上的读书先生代写!师父若不信,尽可去镇上南山客栈找那先生前来对质!弟子绝不、绝不撒谎!”
楚人修瞧他一眼,知晓当众说出此事对于一向自卑却自负的楚庚而言并不是易事,否则他不会事已至此还要咬紧牙关。但事到如今,她是决不能让楚柞的阴谋得逞,便继续道:“还请父亲公正裁决!”
场上一时陷入寂静。楚人修心中不耐,正欲寻出并指斥那偷盗财宝之罪名不合理所在,却听见楚柞似乎长叹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楚七你便使人去请楚庚话中提及的那读书先生。至于那被盗财宝,也要进一步求证查明!且先将楚庚押入地牢,此事过后再议。”
楚人修难掩讶异,又见楚柞竟挥手将人都遣散了下去。一时间,这谷边便只剩下了她们父女二人。
“怎么,这是对为父生狠了气,”楚柞似乎又恢复到从前的慈父之态,问道,“还是不满意了?”
第76章 “杀了她!!!快!!杀了她——”
楚人修紧皱双眉,不由得出声道:“父亲这是何意?”
楚柞却意味不明地开口道:“修儿,你可知从‘捉贼拿赃’起,楚庚若要被安上一起罪名是何等简单?”
“若非你匆匆赶到,方才他已被惩处正刑撵下了山去。如今你要为他辩驳正名,却要多费好大的功夫去搜寻所谓人证物证……由此可见,谎言总比自证容易许多,是不是?”
楚人修听着这话,不发一言,便又听到楚柞骤然笑了声,继续道:“故而无论真相何如,继续将那谎言说下去,兴许才是最简易的法子。”
楚人修眉头一挑,开口道:“难道父亲苦心孤诣演了这样一出戏,便是为了这样一句话么?”
楚柞转而盯着她,道:“修儿,总归你是我寄予厚望的儿子,为父为培养你成人不可谓不殚精竭虑。”
楚人修道:“爹,我是你的女儿。”
楚柞再次听到这话,却不动怒,反而将手放到她的肩上,出声低沉,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只听得他缓声道:“不,只要你从前是我的儿子,往后就仍是这铸剑山庄的继承人。你母亲没做完的事,我会为她完成。我的儿子,自然也会顺利娶妻、生子,为我楚家绵延后代——你依旧能做我的儿子。”
楚人修总算彻底明了了他的打算。若是之前,她兴许会同意的。
“可谎言是最脆弱的,父亲。”她说起这话时,心中甚至萌生了几分诡秘的恶意。楚柞的眼下覆着青黑,想来亦是突临大变之下心绪百转、不得安眠。兴许他如今才一时说服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要以女代男,令现状持续。
兴许这是他仍看重多年“父子”之情的表现,也大大超乎了楚人修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