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宰遇刺重伤不愈,朝廷动荡风雨飘摇!”
“监控内阁?皇室耳目?‘督政署’设立究竟意欲何为?今日督政署机要人员正式亮相!”
……
“……这,”她没忍住低声叹道,“如今举国推行立宪制才不过两代,皇室却——阿妫,姚阿姨的案子……”
“主审官不会换了,还是那位‘世子’,”妫越州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这时已要收拾饭盒了,她一边动作着一边说道,“如此天然的封建贵族,他在这个遗产分割案上的倾向显而易见。”
姚阿姨早年间丈夫离世,按照华邦民国当时的律法,她正当继承了来自丈夫的全部遗产。然而没想到,时至今日竟多出来一个丈夫的子侄,在当地宗族“侄承叔嗣”的支持下,大力要求重新分割遗产。姚阿姨自然不会同意,为此才上了法庭。妫越州这段时日也正是在为此事奔波。
“……明明已经宣称‘还政于民’,可那些皇亲国戚有哪一个肯乖乖下来的?”秦襄仪抱怨道,“若非趁着这阵子君权在上的东风,这官司又怎么闹得起来?宪律分明写了‘人人自由平等’,他还以为是女卑男尊的老封建时候吗!也真能腆着脸来要遗产!”
“新法初立时日尚浅,旧法虽废蒂固根深,”妫越州说道,“就像现在的内阁与皇室的较量——动荡在所难免。”
秦襄仪听着,问道:“政宰遇刺,皇室又趁机推出‘督政署’……这样看来,是皇权更胜一筹了。”
“也不尽然,”妫越州却摇了下头,“过招么,总得有来有回才好看。”
秦襄仪望着她波澜不惊的面容,思绪一转,没忍住笑道:“你已经有主意了是不是?要借‘新派’的力。”
妫越州笑了声,将饭盒递回她怀里,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就翻身越过窗下,向远处跑走了。
那时已到春末,正午尚且微风融融,那些风争相拂过她飞扬的发梢、腕骨与袖角,又像是在热烈簇拥着她凯旋离去。秦襄仪静静地留在原地,突然想到妫越州在倡议校服下身为裤装时写下的理由:
“为了拼尽全力的自由、与奔跑。”
——那时她写了什么呢?
秦襄仪发现自己竟已经记不清了。她费尽脑筋,却始终一无所获,苦恼之际就连这温暖的画面也霎时隐去,铺天盖地的黑暗再度倾轧而来,她置身其中,再度感受到惶恐无措——
“醒醒,襄仪。”
秦襄仪猛然睁开眼睛,急促的呼吸声仍然回旋在耳畔。
正在此时,视野中却出现了一张亲切又温柔的面颊,第一眼便令人感觉熟悉。秦襄仪呆呆望着她,下意识叫道:“姚阿姨。”
“是我,好孩子,”姚阿姨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问,“咱们好久没见啦。”
秦襄仪的眼眶再度感到湿热,她缓缓眨了下眼,感受着额间的温度,视野中所见的是一个陌生又倍感温馨的房间。直到此时,失去意识前所经历的一切才霎时涌进了她的脑海。秦襄仪不由得呼吸发紧,骤然便自床上坐起。
“我、我不是在做梦……”
姚阿姨将手贴上了她的后背,轻声说:“当然不是。襄仪,小州和我,我们都回来啦。”
秦襄仪握住她温热的手,犹豫再三,才颤抖着出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没事?”
“我那时晕船晕得厉害,迫不得已,小州便随我先到了一个中转港口暂作休息,后来也是辗转许久,才到了达辉兰。我叫小州给你报个平安,可她那个坏脾气,说什么都不肯。再后来,我寄了信去,却一直没有回音,便以为你们是搬家了……那艘船海难一事,我们还是回来了才听人提起的。”
秦襄仪认真听着,浑噩封闭这些年令她的思维迟缓不少,因此一个字一个字来,也耗费了她一些时间才将姚阿姨的话尽数理解完全。她时喜时忧,最后忙解释道:“那时我听说了海难的消息……非常难过,再加上我爸爸的病也需要换个环境静养,索性就搬了家。后来,后来我又傢了人,就、就更收不到消息了……”
她说完,佯作不经意般环顾着四周,又故意露出一个笑容,才问:“她、她呢?是她……她……没回来?”
姚阿姨心中了然,笑着说:“是小州带你回来的,你已经睡了一夜了。她还有工作,这时候在督政署呢。”
“……督政署?”秦襄仪缓缓收起笑来,她重复着这话,将回忆的细节与更久远的记忆接上了轨,“皇室设立的……督政署吗?”
“不然呢?你还知道这里是给皇室效命的督政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