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越州的记忆尚未恢复完全,脑中系统能提供的信息虽浩如烟海,可终究只是个所知的“概念”——与真实体验到的天差地别。就如上一个世界,她能知晓下一步它会进阶“仙侠”,可听过点石成金的故事与切实做到又岂能一概论之?为此,除了诸多姊妹之外,她也不能说不存遗憾。又如这一个世界,它同样将妫越州所知的更多“概念”化为了真实,并且,它还在时刻孕育、催生着新的事物,这又岂能不令人饶有兴趣?
不过,这个小世界的情况比上一个的还要虚弱些。它的本源故事情节也不复杂:女主秦襄仪与男主顾闻先年少相知,两情相悦,遂结为连理。然而在后因为秦家落败、政敌构陷、三者介入等重重误会,二人渐行渐远。顾闻先在其她女人身上找寻发妻的影子,秦襄仪心灰意冷再不回头最终自高楼坠亡。顾闻先追悔莫及,痛彻心扉。
小世界从诞生之初便开始了自救,甚至之前也与别的任务者达成协议,然而无论如何挽救,无论如何为秦襄仪这个女主角营造幸福美满的结局,她总会出乎意料又格外决绝地走向死亡——连带着这个世界走向难以自控的、注定的陨灭。而为了存活,这个小世界已经耗费了太多能量重启修复,与妫越州的合作即是它最后一次机会。不同于上一个世界尚能与妫越州“有来有往”,这个小世界所谓“天道”者已称得上死气沉沉,半点响动也无从回应。
与上次任务类似,妫越州仍然要扮演某个角色以暂时维|稳前期剧情,不过上个世界所练成的武侠“神功”却不能被本世界容存了。幸运的是,这次与她契合的角色点,是女主秦襄仪的年少挚友。秦襄仪会同这位好友断绝往来,孤身经历过种种破败,最后走向死亡。
而有关“断交”的剧情,妫越州曾以为它不会到来。可它既然是系统与此界天道双重推算下同她本人能量的最契合,或许便有其注定性所在。
“吱呀。”
走过几个小巷的拐角,妫越州就到了住处。她推开门,瞧见室内灯火,尚未走近,便见有影子在窗上晃了一下。
“吱呀。”
又是一道门开的轻响,妫越州步入室内,还以为姚阿姨在。谁知餐桌上虽贴心留了菜,周围却不见她人影。只有和西侧屋相连的一道门,留下了微微晃动着、不过指宽的余缝。妫越州大约能猜到,便也没有多在意,随手将外套挂了起来。
“吃过了?”
她净过手,又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后才随意问了这一句。这声音不大,悠悠传进西屋里,却也分明。
过了一会儿,那里才有不带起伏的声音传来:
“姚阿姨吃过了。她学校中有事还须处理,过一会儿才回来。”
妫越州说:“我问的是你,秦襄仪。”
藏在屋里的那声音霎时便不响了。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扬声问道:“你是要我,多谢你?”
妫越州笑了一声,开口道:“如果你饿着肚子,不如出来一起吃。”
“不、不必,”隔着门她说道,“我赶明儿就走。”
妫越州顿了下,说道:“好啊。这里离民政厅不算远,我送你去。”
——民政厅?
西屋其实是一间客房,秦襄仪并未开灯,亦远远避开了那道自门缝中投入的光线。她靠在窗前,浮动的思绪也随着那被云影遮蔽的月色摇晃。听见了妫越州这话,她下意识想道:为什么要说民政厅?紧接着才反应过来“离昏”这两个字。
——是了,哪年的新法里仿佛说了,“夫妻双方感情破裂”,不能“两愿”离昏,还有“裁判”离昏的方式。
她的心在胸腔中咚咚跳着,渐渐的,竟又生出一种如堕雾中的不真实感。
“不……不去那儿,”秦襄仪还是听见自己磕磕绊绊地、坚持这样说,“你不要、别送我,当初……我也没送你。”
这话说完,她又立即后悔,可不能再开口了,于是只能竖着耳朵、凝神去听后面的回复。但是似乎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总是静悄悄的。她用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衣襟,好似是隔空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与此同时,又不免疑心是否是听觉出了故障——或许妫越州已经说了什么,只是她没能听到。
若是如此,那未免太过糟糕。醒来之后,她好不容易才捋清楚自己的情境,又废了好些功夫去联系问答——自个儿一句一句练着,说给自己听。可说的多了,还是听不分明,经常莫名的发起呆来,就像有人将这段时间抽走了,就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