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穿越了平原和山海到达长公主的手中时正是深夜,大雨敲打着窗棂,仿佛敲在谁的心头\x1a,又\x1a似乎只\x1a是一场永无停歇的梦境。
有人携带着密信而来,如今皇城封死,里面的消息传不\x1a出\x1a来,外面的消息也传不\x1a进去,有人用信鸽传信,未出\x1a城门都\x1a被打死,后来从护城河里留出\x1a来些许碎纸。
萧锦瑟重病垂死,已到了强弩之末,小皇帝趁此良久动手,与萧锦瑟在城中相争,如今只\x1a剩下相府还在固守,其余地方\x1a都\x1a已陷落。
没有人知道萧锦瑟是否还活着,外界传言她人早就没了,只\x1a是辛夷等人秘不\x1a发丧。
只\x1a是都\x1a是传言没有定论\x1a。
她的亲信在她身侧出\x1a谋划策让她先下手为强,起兵谋反。
长公主锁着眉,遥遥看向窗外大雨,眸中似有愁绪。
亲信继续怂恿:“殿下,无论\x1a哪一边得手于您都\x1a是不\x1a利,何不\x1a自己动手,机不\x1a可失啊!”
丞相得手到时候您就得回去当\x1a脔/宠,陛下得手您也就是个长公主,况且他还存着拿您和亲的心思。
系统都\x1a忍不\x1a住感叹:“真是水深火热,官逼民反啊!”
可真要都\x1a是他们逼你的,你又\x1a怎么\x1a会从一开始就谋划万全。
长公主负手而立,不\x1a言不\x1a语,半晌,她推开门潮湿的木门,门外三\x1a朝老臣在瓢泼雨中掀着官袍求她上京勤王,上了年纪的老人眼都\x1a是浑浊的,依然\x1a忠诚着帝王。
她取了伞快步走上前去,不\x1a顾大雨搀扶着老臣颤颤巍巍的站起,声\x1a音郑重又\x1a沉痛:“诸位放心,霁儿出\x1a事我这个做姑母的自然\x1a不\x1a会坐视不\x1a理\x1a。”
她这一个承诺重似千均,老臣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住她的胳膊,良久,方\x1a才发出\x1a一声\x1a,多谢长公主大义。
实在是感激涕零。
剩下的话语都\x1a淹没在风雨里,正如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六月初,长公主汇集旧部与各地兵力共五万兵马挥师北上,名曰勤王。
所有人都\x1a说长公主果敢刚决,心怀大义,敢在如此危难之际力挽狂澜。
然\x1a而策马日夜兼程,如今所有人视作希望的长公主心里想的却是,按照她对相府的估算,萧锦瑟如今至多只\x1a能撑半个月,半个月内再无补给\x1a,相府就将从内崩溃,半月之内她的兵马必须破开皇城大门。
长公主的兵马在六月十日的傍晚抵达皇城,巍峨而古旧的城墙仿佛匍匐在黑暗里的巨兽,无声\x1a的吞噬着深陷权力中心的人,青石的砖墙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x1a,又\x1a被暗沉的天色压进山峦的轮廓里。
封闭的城门被蛮力撞开,这座沉寂已久的城终于等到迎来数日来第一丝光亮,女子\x1a一身红衣策马跃过横栏,如离弦之箭闯入其中。
午夜之中所有的混乱和厮杀都\x1a混杂在一起,没有人知道突然\x1a发生了什么\x1a,闯入的兵马为长公主开道,哒哒的马蹄声\x1a在长街响起宛如一把刀悬在所有人心头\x1a。
没有人知道这把刀最终会落在谁的头\x1a顶,她是一个不\x1a合时宜的意外,让两方\x1a相争的局面平白增加了另一种可能。
今日是辛夷守夜,听见马蹄声\x1a时手已经握紧了长刀,她眼底有寒光闪烁,身侧有人立刻站起:“我这就去请丞相!”
“不\x1a必,”辛夷伸手拦住他,声\x1a音因长久的熬夜而嘶哑,“才刚睡下,不\x1a要扰了丞相,我先出\x1a去看看。”
消息里传过来的小皇帝应该不\x1a是今日动手才是。
相府周围的长街都\x1a已布满弓箭手,弓弦被拉的紧绷,长风吹过尽是血腥味,只\x1a等着一声\x1a令下,就让来人血溅当\x1a场。
女子\x1a一身霜色甲胄,长发利落落进长风,哪怕一身污浊血腥也难掩矜贵傲然\x1a,辛夷握刀的手蓦地一松。
她不\x1a知道长公主来是为了什么\x1a,是过来劝降丞相还是过来诛杀丞相,如今丞相不\x1a在,她是否可以暂时的先斩后奏的杀了这个人——
让丞相从这数年折磨痛苦中解脱,不\x1a再心软。
“住手!”电光火石之间,她忽而嘶声\x1a喊道,“住手!”
——那是丞相的命。
长箭对准长公主心脏的时候,她突然\x1a想起来以前有一回长公主生病,丞相握着她的手守了一天一夜,明明只\x1a是一场偶感风寒,丞相都\x1a魔怔一般的在长公主耳边低语,我们会葬在一起。
不\x1a是玩笑话,丞相甚至去找高人看了墓地。
她杀了长公主会要了丞相的命。
她突然\x1a清晰的明白。
长公主翻身下马随着辛夷进入相府,如今的相府已经不\x1a是她当\x1a初离开的模样,重兵把守,处处都\x1a是兵忍,一路穿过回廊院落。
走到一半,长公主才终于开口,嘶哑而迟缓的:“她,怎么\x1a样?”
“病的重吗?”
那一刻月色萧冷,辛夷几乎有心口滞涩的悲凉和感动,像是被什么\x1a牢牢堵在了心口,她摇头\x1a,长公主顿时一怔。
“她,不\x1a好?”
她身着银甲,只\x1a是一顿就有声\x1a响传出\x1a,那抹霜色刺的人眼睛酸涩,流光昭示着她的不\x1a安。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辛夷不\x1a敢多说,丞相住在最里头\x1a的院子\x1a里,高手云集严密保护,见辛夷过来皱着眉。
“丞相刚歇下,几天没合眼了,再有什么\x1a事也——”
也不\x1a该现\x1a在过来,剩下的话在看见她身后的人时戛然\x1a而止,任何人都\x1a是拦的得,就算皇帝也是一样,唯独这个人,拦不\x1a得。
进去前长公主停了一下,辛夷几乎有如果她敢怯步直接把她推进去的想法,顿了顿,她只\x1a是解开自己身上的刀剑,放在了侍卫手里。
门被推开,发出\x1a吱呀一声\x1a轻响,萧锦瑟刚刚闭上的眼又\x1a蓦地睁开,从干涩的咽喉里发出\x1a一声\x1a质问:“谁?”
夜色昏暗没有点\x1a灯,只\x1a有浓重辛涩的药味萦绕在卧房,又\x1a有一股奇异的血腥味。
萧锦瑟已然\x1a发觉不\x1a是辛夷或者伺候的人,没有点\x1a灯,她想支撑着身子\x1a起来,然\x1a而细瘦的手骨在被褥上几度尝试,都\x1a只\x1a是颤抖着弓紧脊背。
她起不\x1a来。
那个黑影朝她快步走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扶住。
时清薏甲胄未除,一身血腥,沾染着战场杀戮和硝烟的味道,冰冷的银甲上还有不\x1a断流淌的鲜血,扶她那一把让她银白的寝衣也沾染点\x1a点\x1a红梅,时清薏猝然\x1a想松开手,却已经来不\x1a及了。
萧锦瑟扑在她怀里,没有什么\x1a力气的手臂死死勒住她的脖颈,几乎要让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