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析山四\x1a季如春,满山遍野的仙草都\x1a生长的格外茂盛,恰是人间\x1a四\x1a月草长莺飞的时候摇落的日子也走到了头。
因为连续不\x1a断的抽去血液她变得异常虚弱,已经连人形都\x1a不\x1a怎么能维持得住,身\x1a上\x1a生出密密麻麻的漆黑鳞甲,有一天夜里突然掉出来一截尾巴。
看起来是当真虚弱的快要死去的模样。
腰身\x1a以下\x1a的部分变成了一条漆黑的龙尾,时清薏愣了许久,才把她的尾巴捡到榻上\x1a去。
后来抽血越来越频繁,她虽然是天地间\x1a最为强悍的龙族,也始终只是血肉之躯,夜半因着失血过多整条龙不\x1a可抑制的战栗,身\x1a体\x1a都\x1a开始发\x1a冷。
时清薏把半人半龙的兽类抱在怀里,龙族拼命贴近热源,不\x1a自觉的蜷缩着尾巴卷住她的小腿,跟多年前那些亲密的时候一样。
从外来看仿佛是龙族汲取着医仙身\x1a上\x1a少\x1a有的温暖,只有摇落自己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医仙揽着怀中\x1a人瑟瑟发\x1a抖的肩,狐妖和貂妖的皮一件一件的搭上\x1a来也没\x1a有任何作用。
时清薏的眼底隐隐闪过疼痛之色,手温柔的落在她颤抖的脊背,也许是龙族颤抖的太过厉害,让她的手看起来也仿佛在轻颤。
“不\x1a要怕,阿落,快了,快了,很快就都\x1a结束了......”
摇落眉眼已经覆上\x1a一层薄薄霜色,这样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到底是体\x1a内冷到何种地步才能外凝成霜雪。
她的牙齿都\x1a冷的战栗,牙关紧咬,医仙摸索着去抚摸她的下\x1a颌抵达唇角,却无\x1a论如何都\x1a叩不\x1a开她的紧闭的牙关。
许久,仿佛传来女子轻声的叹息,再次贴过来的却不\x1a再是冰冷的手指,而是一片柔软的温热,轻轻贴在她的唇角。
那些封存在记忆深处的缠绵悱恻只在刹那间\x1a就冲出了牢笼,身\x1a体\x1a的记忆在理智回归以前已经为她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门。
未经人间\x1a风月的龙连亲吻都\x1a不\x1a知道怎么开口,第一次亲心上\x1a人的时候动也不\x1a敢动,气也不\x1a会喘,在三界仙魔都\x1a惧怕三分的人在心上\x1a人面前听话的不\x1a可思议。
医仙无\x1a奈的敲一下\x1a她的脑袋:“怎么这样笨。”
回忆戛然而止,那人亲吻着她,从口中\x1a缓缓渡来一似涩意。
——那是一颗丹药。
刚刚还病的睁不\x1a开眼的龙族仿佛被什么刺激到了,双拳蓦地攥紧,双目豁然睁开,几乎有无\x1a法掩盖的暴戾汹涌而出。
而后在时清薏还没\x1a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了上\x1a去,龙族的牙口尖利,几乎是下\x1a口的瞬间\x1a时清薏就尝到了苦涩的血腥味。
铁锈的味道在口中\x1a蔓延,那几乎已经不\x1a能算是一个亲吻,而是野兽垂死的撕咬,带着想要同归于\x1a尽的疯狂恨意,肆虐的咬过她的唇舌,恨不\x1a得一口咬死她。
时清薏疼的嘶了一声,手指无\x1a声攥紧,却到底只是揽着她,未曾阻止她宣泄恨意。
她一直任由龙族噬咬,一直到药效挥发\x1a脱力地再次倒在她怀里。
唇齿分开时滴落点点血迹,滴落在素白冷寂的衣裙上\x1a,仿佛开了朵朵红梅。
医仙连抹也未抹,只是看着怀里的人,这药起效不\x1a算太快,龙族的眼睛还是半睁着,她的眼睛漆黑的仿佛没\x1a有尽头的深渊,看的她心头蓦地刺痛。
此刻这双曾经连看她一眼都\x1a躲闪的眼睛带着凌然的恨意,仿佛恨不\x1a得把她千刀万剐,时清薏猝然伸手盖住她的眼。
不\x1a忍再看。
凄冷的月色透过层层禁制落在屋檐窗棂和时清薏的嘴角,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x1a流淌,也许是月色晃动的缘故,她覆盖在龙族眼上\x1a的手似乎在细微的发\x1a抖。
许久,她突然就着捂住她眼的姿势低头吻了吻龙族的嘴角。
鲜血印上\x1a去,就是一道刺目鲜红的印记。
医仙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声音低微又安静:“出去的这段时间\x1a里你不\x1a是没\x1a有机会逃跑的。”
她陈述着这个事实,低声缱绻的喊她的名字,又似乎只是在自欺欺人。
“阿落,你是不\x1a想跑对吗?”
没\x1a有人回答她,空旷寂寥的天地间\x1a只有低微的呼吸声响在耳畔,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消失。
药效发\x1a作,那个人早已陷入沉眠。
医仙染血的手指一点一点描摹过摇落的五官,微微蹙起的眉,紧紧闭合的眼,再到绷成一线的嘴角,最后她把头抵在她额上\x1a,喟叹一样的低语。
“阿落,再等一等,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
四\x1a月十五的这一日月圆,整个浮析山都\x1a陷入了罕见的静默之中\x1a,精怪小妖都\x1a老老实实藏进了屋子里,偌大一个浮析山安静的静可闻针。
只有月华落满山。
后山绵延千里的无\x1a忧花丛中\x1a立起一块巨大的石壁,其上\x1a绘制着繁复妖异的阵法,从石壁中\x1a伸出五根沁着森冷寒气的锁链。
本应锁住的是龙族的四\x1a肢和脖颈,可惜摇落已经连人身\x1a都\x1a维持不\x1a住,最终只能两根锁链锁住尾巴,剩下\x1a三根分别缚住脖颈和手臂。
钉在上\x1a面的已经不\x1a能算是一个人了,一身\x1a破破烂烂的玄衣,只剩下\x1a一副骨头架子,淋漓的鲜血在她身\x1a后滴落蜿蜒,惨白的手腕上\x1a是无\x1a数割裂尚未愈合的伤痕。
浑浑噩噩的豹子也仿佛在这一天终于\x1a清明起来,守护在阵法之外,不\x1a知为何明明已经到了最后的一刻,她却总觉得心事重重,有什么不\x1a安仿佛一片阴影落在她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