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两杯茶水,推给外公一盏,自己慢慢抿了一口,有一会没说话。 他垂眼思索宁烛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 ……良心发现? 像姓宁的这种随便给个杆子就能立刻顺着往上爬的人,有没有良心这东西都不好说。 所以原因只可能是: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不需要他了。 宁烛刚认识他就递名片,本就是一时兴起的举动。 那么一旦兴趣消失,对方不想要了,做出用完就扔的举动也没什么奇怪的。 哪怕这个被扔掉的废弃品还可以二次利用。 很合理。 窦长宵顿了顿。 所以,说什么“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麻烦”、“祝你学业顺利”之类的狗屁话,其实只是对方想要脱手时打发人滚蛋的说辞。 又是道歉又是祝贺的,结束得真是体面。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实践过,才能这么熟练。 他半敛着眼,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不上不下地堵结在胸口,莫名让人感觉不痛快。 几案上的手机又亮了亮。 他撩一眼,不是宁烛发来的。 【成烊:】[图片消息] 【成烊:】看我在我哥的生日会上碰见谁了! 窦长宵解锁手机,慢腾腾划进聊天页。 图片在长串的文字消息上,没点开时看上去小小的一张,然而中间低着头的Omega白得瞩目。 窦长宵指尖停顿数秒,点开,照片占据整张屏幕。 宁烛侧身对着镜头,镜头只拍到他的侧脸。 他垂着头,右手握一瓶酒,表情看起来心不在焉。 放大以后,窦长宵才发现宁烛边上还站着个很俊朗的青年。 窦长宵认得对方。是那个叫成黎的Alpha。 * 给受害人发过消息,宁烛把自己翻了个面,后背贴到墙壁上,盯着手机等了会儿消息。 窦长宵没回他,应该就是默认了。罪行中止,然而罪恶感仍然滞留在他骨头里。宁烛预感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消解。 他从角落里出来,走到一张摆放着酒杯等一系列派对用品的桌子前,开了瓶酒。 成烊抱着手机在边上拍照,一会儿跑这一会儿跑那,留以纪念。 宁烛看了他两眼,尝试通过搭话转移罪恶感:“这里也没蛋糕也没什么的,你拍给谁看。” 成烊理所当然地说:“给淮心呀。” 宁烛:“。” 这帮臭小情侣,屁大点事儿都要没完没了地跟对方分享。他在旁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槽过两句之后转开视线,拿出几个杯子给其他人斟上酒。 宁烛很想也给自己灌两杯,最好喝过之后就能忘掉自己的斑斑劣迹,可惜他开了车来,只能看着其他人一点点被倒满的酒杯聊以慰藉。 成黎从远处看见宁烛默不作声地搞服务,以为他在这里待得不自在,避开人群过来:“哎,没事吧你?半天没说话了。” 宁烛勉强勾了一下唇角,表示自己挺好的。 有事也该是人家清清白白的栋梁之材有事。 但愿没给人小孩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唉,愁人啊。 “……”成黎怎么都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发苦。 纪驰这时也过来,喊成黎去准备许愿切蛋糕。 宁烛本该告发前者,此刻却全然没了兴致。 朋友的生日会,宁烛不想当那个煞风景的,片刻后也打起精神,扎进热闹的人堆里。 成黎的两个哥哥姐姐比在场其他人都要年长几岁,也沉稳得多,仅跟他们厮混了半个钟就先走了。成烊正是好热闹的年纪,留了下来。 一群人凑在一块儿,喝酒玩游戏,时间在欢笑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竟从傍晚闹到夜深。 宁烛是唯一一个没沾酒的,散场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第二天了。 有两个Beta已经喝趴了,纪驰也有些不胜酒力,今晚估计都得在成家借宿一晚。 宁烛没让成黎送,自己一个人往外走。 成烊还有点意识,撑着身子起来,闹着要回学校,说明早要跟方淮心一块儿出门约会。 宁烛被喂了一口饱含青春气息的狗粮,杵在边上看热闹,然后倏地想起被自己玷污的长宵同学,那份看热闹的心思便被兜头一捧冷水给浇熄了。 人家本该也能拥有一段纯洁的青春恋爱,结果信息素被迫给自己闻了两回。 他摸摸鼻尖,颇有自知之明地想: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看成烊路都走不稳,打车似乎也够呛,宁烛想了想说:“我送你吧,S大也离我家不远。” 成烊十分动然,做捧心状:“谢谢宁哥!!” “……”宁烛开车把人送到S大东门,停下车,掠一眼熟悉的校门口,此时记起窦长宵那天喝醉时嘟嘟囔囔的“东门口”,终于理解其中含义,可惜追悔莫及。 成烊大着舌头跟他道谢,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宁烛怕人摔了,多送了对方一程,看着成烊进了校门才算放心。 晚风习习,枫林被吹动的沙沙声十分悦耳,从校园里不时飘出几枚红枫叶,在路灯下摇摇荡荡,安逸而美好。 宁烛情不自禁地驻足多留了一会儿,胳膊搭在校墙边的矮栏杆上,有些怀念地往校园里探望。 以前还在S大念书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享受过大学生活,课业维持在一个勉强及格的水平,其他的业余时间都是为了钱在兵荒马乱。 身边的同学在做什么,班里的哪位跟哪位分分合合,校园里的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是什么风景,他都从未留意过。 说不上后悔,但想到那个作为成功代价而缺失掉的校园经历,要说他心里一丁点遗憾都没有那是假的。 身后隐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宁烛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那个脚步声在即将靠近的某个时刻突然间静下来,他才转头往后掠了一眼。 窦长宵单肩挎着黑色背包,站在他身后几米之外。 他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头发被风吹得略微凌乱。路灯与红枫在他身后,与夜晚的光影交织成风景。 而对方的眼睛却不瞬地注视着他。 宁烛怔了几秒才回过神。 “……长宵?”他说完,而后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真巧。” 是很巧。从海城到北城的最后一班飞机落地时已经接近零点,窦长宵原本计划明天一早去找宁烛,没想到会在回学校的路上碰到人。 宁烛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好像往四肢百骸里打了一些气:“成烊说你回家了,这么快就回来学、学校了?” ……真出息。他暗骂,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会紧张得结巴。 窦长宵向他走过来。 宁烛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