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然数秒,两人同步地暂停了讲话。 宁烛听见窦长宵的呼吸声,一呼一吸过分地缓慢。像隐藏在草丛中、放缓呼吸唯恐惊扰猎物的捕猎者。 他被这种联想弄得莫名,与此同时,一直往一侧倾的姿势维持久了有些难受。 刚准备往后退一些,宁烛的一边髋骨忽然被人搭住,身体便多了一个可分担重量的支点。 真是困了这小子就给递枕头。 然而宁烛只多停留了几秒钟,在心里夸赞了一番窦长宵的业务能力,就很知足地站直了。 他的脑袋被椰子味泡得开始犯困,想抱着一条又厚又大的被子睡一觉,如果那个被子是椰子味的就最好了。 宁烛考虑要不要把家里的洗漱和清洁的产品全都换成同一种味道,边漫不经心问:“报备的时间呢?” “就这两天吧。报备提交后需要一段时间审批。” 宁烛垂着眼思索。 自己的发情期应该快到了,应该能跟窦长宵的易感期错开。但他不敢赌。 “在你隔离期间,如果我突然需要你了,你就来不了了是么。” 答案应该是不能的,但宁烛这么发问,窦长宵不知为何开不了口回答。 宁烛也沉默着。 药被锁在看不见的地方,实在让他没有安全感。 “我帮你签字,”宁烛不由分说地敲定,“易感期你待在我这里。” 窦长宵:“……” 他凉悠悠道:“你让一个Alpha在你家过易感期?” 宁烛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笑着说:“我给你个舒服点的地方住,你反而不乐意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听说许多SA的易感期具有危险性,但你应该不会吧。” 窦长宵:“……为什么?” 宁烛:“随便猜的,毕竟你的信息素闻起来很乖。” 窦长宵:“。” 他盯着宁烛,“你确定要赌吗?” “嗯?” “赌我乖不乖。” 宁烛愣了下,看着窦长宵那张青春端正的脸。对方也略低着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似乎翻搅着比瞳色更黑的东西。有些瘆人。 可他不知怎么的,分明体会到危险,却无论如何也对眼前的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警惕心。 他笑着,口吻依旧轻松,说:“那就赌嘛。” 第31章 “那就赌嘛。” 窦长宵冷哼了一声。 宁烛:“。” 挺难得的,因为通常这小子藐视他的时候,都是抛给他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他奇道:“你哼什么呢。” 窦长宵这回倒是给了他一个自己领会的藐视眼神。 宁烛憋不住笑了,“那到底行还是不行啊。” 窦长宵没说话。 他笃信自己不会在易感期失去自控力,对姓宁的做出格的事情。然而他仍然不打算冒这个险。 与姓宁的所做的这笔交易里,最重要的就是时刻谨记第二点:对姓宁的保持警惕,不能饮鸩止渴。 而Alpha在易感期间,意识软弱,精神也变得不堪一击,那些脆弱的情感很容易趁虚而入,压过理智占据上风。即便原本对姓宁的只有两三分好感,在易感期内也会被放大数倍。 窦长宵想,自己目前中毒已经有些深了,正在想办法积极地进行自救,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姓宁的产生更深的情感连接,免得功亏一篑。 但是。 窦长宵扫过宁烛的笑脸,见其一脸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样子,又实在有些不爽。 这人身边围着那么多Alpha,他对别人也都这么没有戒备心吗? 易感期他肯定还是要去隔离点,对自己,对姓宁的,都安全。 不过在那之前…… 宁烛等了半天,没等来对方开口,却看见窦长宵望向自己的表情有些莫测。 “行。”窦长宵说,“那就现在登记信息。” 得吓一吓姓宁的。 宁烛的卧室隔壁就是书房,窦长宵借用里面的电脑,打开了隔离点报备的网站,填完自己的信息,剩下宁烛的,他转头看对方一眼,“你说,我写。” 宁烛说:“不用,我自己来写更快。” 但窦长宵没有让位置,只把视线从屏幕转到宁烛搭在他肩膀上的伤手上。 宁烛莫名从那双没有波澜的黑瞳里捕捉到几分轻微的嘲讽,只好妥协了。他逐一报完自己的身份信息、电话和住址,再往下的问题是问他跟窦长宵的关系。 宁烛就卡住了,“这个填什么,金主么。” 窦长宵:“。” 宁烛调侃道:“那填哥哥?我比你大几岁呢。” 窦长宵凉凉地朝他看了过来。 宁烛不开玩笑了,思索两秒,好像也只有一种答案能填。 “那就男朋友吧,写‘伴侣’。” 窦长宵用手指轻轻剐蹭一下鼠标,才慢慢地打上“伴侣”两个字。 *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宁烛因为吃过强效药,这周没再犯走路上突然晕倒的毛病,工作时间头脑仿佛也更灵活一些。这礼拜他连加几天班,总算带着手下人做出一份能过眼的方案,正式推进与陆氏的合作。 周五临下班前,结束一周工作,宁烛很少见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甚至有心思考虑起周末的娱乐活动,有些想活动活动筋骨。 正想着要不要跟成黎和纪驰打招呼,约两人出来打打球,忽然收到窦长宵发来的信息。 【长宵:】易感期。 宁烛顿了下,回复对方。 【宁火虫:】这么快? 【长宵:】嗯。 【长宵:】信息素水平升高了。应该就在今晚。 【宁火虫:】你在医院还是学校?要不要我让司机接你。 【长宵:】不用,我自己过去。 宁烛回了句好,接着放下手机。 几分钟后他又想起什么,给林姨打了通电话,让她帮忙收拾下客卧,周末两天暂时不用来了。下班后,宁烛没多耽误时间,让老赵先送自己回家。 到家楼底下时,脚步反而迟疑了。 他站在楼下,仔细回想自己身边的Alpha。 因为工作性质,他需要经常跟各种性别的人打交道,也碰到过三五个处在易感期还要戴着止咬器工作的合作对象,那真是肉眼可见的暴躁,好像说着话就能把房顶给掀翻了。 成黎的易感期就像感冒,高中的时候甚至会在易感期正常来学校上课;纪驰似乎严重些,每年到易感期都要请假,具体症状是什么宁烛不清楚,只听成黎抱怨过纪驰的易感期非常难搞。 所以宁烛对大部分Alpha易感期的印象都是:可以控制,但实在很惹人嫌。 宁烛想了想窦长宵易感期暴躁发脾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