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将自己碰见那杀人女魔头的事一说,红璎本就擦得煞白的脸更白,酒意尽褪。
“我准备等天亮了再去报官。”毕竟她现在还是不太敢出门,怕又撞见女魔头。
“我明日同你一道去。往后夜里绝不能再独自出行了知道吗?”红璎强调道。
他如此郑重其事,宜尔既觉得新鲜,又感到安心宽慰,惶恐不安散了大半。
“嗯,谢谢你红璎。”宜尔还想再多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奈何脸皮太薄,说至此已是极限。
这段时日他们熟络许多,但毕竟男女有别,宜尔不能把对莺语的方式照搬过来,不知该如何把握与他相处的尺度。
红璎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心情渐渐平静后,宜尔又想起丰小,不禁一叹,“只可惜丰小姑娘了。好不容易等着个合适的,竟是探子。”
红璎摇首,“人可以再找,宜尔你对我来说无比重要,以后莫再如此冒险。”
宜尔的薄脸皮又红了。
为何同样是人,红璎就能坦然说出这样叫人害羞的话呢?是因为擅长面对女性吗?
她低下脸,“我知道,以后真的不会了。”
红璎撑着脑袋看她,笑出声,“像个被教训的学生似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宜尔也笑了,“我明白。对了,我回来时还遇见逐璧了。”
红璎的笑又止住了。
“他单单回来找你?”
“不是,说是回来拿东西。他看起来和以前没太大区别,应该没在意我的报复。”
红璎叹气,不知说什么好。“这么晚了,你快回房睡吧。”
宜尔点点头,站起身,却见红璎仍然坐着不动,“你不回去睡么?”
“我在外赏赏星星和月亮,醒醒酒。”
“这么晚?”宜尔问出话的瞬间明白过来,红璎是怕她夜里害怕睡不着,特意守在外面。
“待人以情,真意浃洽。”说的就是红璎这样的人吧?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却不得所求,深陷苦海。
红璎闭着眼,“我是真夜猫子,不困,你
快去睡吧。”
“嗯。”宜尔进屋关上门,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助他的决心。
天一亮,鸡一鸣,宜尔醒了。
她推门出来一看,那抹红石榴正趴睡在桌上,红璎竟然守了她一整夜。
这样的情谊太重,宜尔既觉得感动,又担心最终难以回报。
她轻手轻脚梳洗,去厨房拿了早点回来再叫醒他。
红璎抻抻胳膊抻抻腿,摸着自己的脸惊呼,“完了,昨日就这样直接睡了。”
宜尔端着水盆和脸巾出来,“怎么了?”
红璎指指自己脸颊,“你瞧瞧可有长痘?”
宜尔俯身向前,眼睛掠过他眉骨、鼻梁、唇角……红璎的瞳孔是浅褐色的,白日的光照下有一种清透感。他的妆稀了,妆面不匀,可以看见鼻尖那颗小黑痣,唇上隐约有青色的胡茬冒出。
看着看着,面前雪白的脸庞染上红意,她后知后觉撤回去,有些抱歉,“没看到。”
红璎挠挠脸,“没就好。给我的?麻烦你了。”他顺手接过,蹲到一旁洗脸去。
等他洗完,去掉脂粉气,眉目清爽许多,也冷淡许多。
一个爱说笑的人长了副冷漠的五官,怪不得他看自己不舒服。
红璎往后一捞被水浸湿的额发,低垂下来的眼睫上仍挂着水珠。这种冷静疏远的气息,在他一开口时荡然无存,“这包子怎这么胖?”
宜尔回道:“柴爷专门给我做的,我喜欢吃馅多皮薄的。”
他坐下来,宜尔这才动手拿了个包子往嘴里塞。
“什么馅的?”
“有咸菜的,红豆的,还有肉的。哦对了,鸡蛋吃不吃?”她从衣间摸出两个鸡蛋放在桌上。
红璎笑了笑,拿过一个鸡蛋敲碎了,剥一半放到她面前。
“谢谢。”宜尔还拿了碗辣椒油,她拿起鸡蛋蘸蘸,往嘴里塞。
红璎也学她,结果刚入嘴就嘶地一声,倒过边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吃这么辣?”
宜尔点点头。
她其实甜辣都爱吃,但辣是她同家乡、同娘亲的最后一点联系。以前想娘了就吃辣的,不知不觉间就顿顿在吃辣椒了。
两人用过早点后去报官。
还好整个县衙的心都在犯人身上,没人在意宜尔半夜出门溜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