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乌哽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低下头默默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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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爷平日负责众人三餐,厨房备了不少食材。至于月饼,本就打算今日夜里做,材料更是齐全。不过想着冠玉馆众人许久不曾一道吃过饭,柴爷就想再添几道硬菜,于是遣宜尔去买。
宜尔出门前见到步履匆匆的莺语,她出声叫住,莺语吓了一跳,神情有些慌乱,又很快抚平如常,“宜尔?好不容易休息,你怎没在屋里看书?”
宜尔将手里篮子往上提,“柴叔叫我帮忙买菜。对了莺语,秦姐姐之前说中秋这几天华丰街那边乐子很多,有不少卖新奇玩意的小贩,还有卖艺人,等晚上吃完饭出去逛逛如何?”
莺语有些意外,“宜尔你居然也会主动想出门?”
宜尔一本正经道:“我长大了。”
莺语噗嗤一笑,“那真是太叫我欣慰了。正好出去好好玩,明日再睡个尽兴!”
宜尔点点头,“那你要是碰上荞安也帮我问问?我今日还没瞧见过他。”
“好嘞。宜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啊,回见~”莺语匆匆跑远。
怕是又约了哪个朋友,却忘记时间要迟到了,宜尔摇头笑笑,没太在意。
节庆前的菜市向来人多,宜尔穿过人流,寻找柴爷吩咐买的东西,偶尔碰到熟人闲聊几句。
卖菜的李伯弓着身子,看她挑拣茼蒿,“宜尔,你们那儿最近闹事的多不?”
“没,只偶尔有客人喝醉。怎么了?有人找李伯你麻烦?”
“哎呀不是,听说那位病得很重,都城里乱糟糟,连带着咱这挨得近的也不太平起来。最近城里多了不少携着武器的年轻人。你晚上千万别一个人出门。”
“多谢李伯,我记住了。”她递过去一把茼蒿。
宜尔将东西买齐交给柴爷,之后便去了洗院。
秋日的寒气逐渐加重。宜尔从衣柜里翻出更厚的衣裳——提前洗干净晾好,之后天愈冷时就不会无衣可穿。
宜尔坐在井边搓衣裳,没多久便见万苔痕走进来。
每日往水井里丢一枚铜钱,他从不缺席。
只不过这次丢完他没直接离开,而是坐在宜尔身旁。
宜尔见他不说话,只当他乏了要休息,往旁多让些位置出来。
双手搓动衣物的吱叽声和宜尔偶尔抻直腰杆的长吸长呼声都落在万苔痕耳中。
万苔痕手掌交叠抵在竹杖上,灰白的发被风吹得缭乱。
他突然开口道:“我听人说,宜尔你是年幼丧母,留在此地谋生?”
宜尔对这样的提问并不感到冒昧,这些年问过这种事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只是对另一种人生好奇而已。
她点点头,“是的。”
万苔痕沉思许久,“那令尊是?”
“我们还在老家时,我爹在田里干活摔倒,刚巧撞到头就去世了。”
万苔痕沉默得更久了,最终叹道:“无父无母,一路走来想必极为不易。”
“其实还好。”宜尔笑得恬静,又低下头去搓衣裳,“从小我就看我娘做这些,自己再做时熟练得很快。而且一般没什么事馆主也不会叫我,我白日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洗衣裳、晾衣裳……夜里再和莺语一起吃消夜,说说笑笑,日子过得也很惬意,几年
时间眨眼就过。”
“如此……”万苔痕望着远处,神情颇为落寞。
宜尔:“先生究竟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也有个女儿。”他空蒙的眼变得更加虚无,“但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坏父亲。我年少时听从双亲安排娶了妻子,后半年生下女儿。然而我当时年轻气盛,一心要追寻武道巅峰,就不顾家人劝阻出走,这一走就是十五年。”
宜尔将手抹干,专心听他叙说。
“那十五年间,我确有两分资质,在江湖挣得薄名。然而后来受人蛊惑,做了奸臣走狗,造下无数罪业……好不容易脱逃后,才想起我那可怜的妻女,返家去寻,只可惜已人去楼空,还得知妻子早早逝世。”
宜尔担忧地皱起眉,“先生,你这些话说给我听没事吗?”这其间的内容听着分外危险啊。
万苔痕笑笑,“宜尔是个好姑娘。而且这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的烂故事,算不得什么秘密。唉,今日中秋,忆起妻女难免惆怅,也就话多,叨扰宜尔了。”
“不会。也就是说,”宜尔压低声音,“万先生是一位隐姓埋名的江湖巨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