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思索:方才离得那样近,是有什么心事所以听不进她说话吗?
宜尔想问,可想了想两人尚算生疏,此刻贸然探问只怕唐突,于是她状似平常地问道:“饿吗?我将早饭再热热?”
徐亮的大手捏着凳边,凳子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小巧,他冷冷回道:“不饿。你往后都不必做了。”
见他语气不佳,宜尔觉得事情似乎比想象中严峻,不能避而不谈,她蹲到他身旁去,“怎么了?可是遇着什么事了?”
她突然靠近,徐亮愣了一下,他转了下脚,背对过她,敲了敲凳子突出的部分,语气和缓许多:“没什么,你忙去吧。”
宜尔一向不勉强旁人,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会强问。
她点点头,忽而像是想起什么般抬眼道:“对了,元日前我想回冠玉馆一趟,去看望朋友们。”
刚嫁人就往回跑不大好,所以宜尔先前虽然空闲也忍着没回去。但再过几日就要除夕了,届时估计又是在村中过年……宜尔今年还想再见大家一面。
徐亮声音又冷了,“不行,这几日正是忙的时候,你得帮我。”
“这样……好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提前学一下?”
“……一些杂活而已。”他拎起凳子离开,留给宜尔的仍然是背影。
正如徐亮所说,宜尔帮忙做的都是些很小的杂活。
今年冬日大风大雪天多,年前有不少人家要修补窗户、房门等,宜尔跟着徐亮四处走,帮忙递递东西,打扫碎屑,两人一天到晚不着家,有时直接宿在其他村子或镇里。
宜尔知道徐亮不是个热情多话的人,可近来总觉得他似乎比刚成婚时更加冷漠。
有时明明就在身旁,却不回她的话,她问第二遍、第三遍时他才答一句,而刚成婚时明明她说什么他都会回,即使回得简短。
是因为劳累所以无力回答?还是因为徐亮本就如此,只是新婚时迎合她了呢?
宜尔就此事问过徐亮,徐亮只说她想多了,他一如往常。
“那你可否为了我改变你的‘往常’?你不回话我会有点被冷落的尴尬。”宜尔如此回应。
徐亮握着小锤乒乒乓乓敲打,许久后才应了一声,“行。”
从此以后,徐亮确实有问必答了,可答得很敷衍,常常是宜尔问东他答西,隐约中还有些不耐烦。
明明当日在茶馆时她观察到的徐亮不是这副样子……宜尔一直冥思苦想不得结果,直到某天碰巧听到村里人讲她的闲话。
“在那种地方干活,哪可能还清白啊?那里的男人女人都乱搞的,一点不知廉耻。”
“那徐亮岂不是捡人家破鞋?难怪婚结得那样着急,怕不是过几日就要喜当爹咯?”
婚宴上举杯庆祝两人婚事的村民,平日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的村民,如今背着她说些毫无凭据的恶毒话语。
人真是奇怪,用两副面孔生活也不会疲惫……
宜尔没管他们,自顾自回家做晚饭。这段时日她厨艺上涨,青菜炒得没那么黑了。
徐亮每盘菜夹了一筷子,端着碗就往干活的屋子走,自上次说话后他就一直这样。
宜尔叫住他,“我有话想同你说,你坐这里吃可行?”
徐亮拧了下眉头,端着碗坐在她对面,闷不做声地开始吃饭。
宜尔斟酌着用词,“你最近可是在烦恼村里人关于我的闲话?”
徐亮吃饭的动作一缓。
终于猜对了,宜尔暗舒一口气。
她宽慰道:“你不用为这种事烦心,嘴长在别人身上,堵也堵不完,我并不在乎,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就行。”
徐亮听完神情并没有和缓,甚至变得有些复杂,宜尔隐约觉得不对,似乎不是如此。她转念一想,心头一颤。
“难不成徐亮你也觉得我同小倌有染?所以最近才如此冷漠?”
徐亮不说话,算是一种默认。
宜尔顿时心烦意乱,但仍控制着说话的语气,尽量不显急躁:“秦姐姐早就同你说过我在冠玉馆做事。而且我们新婚之夜你就该清楚,我没有骗你不是吗?”
徐亮指间的筷子动了一下,“女人的事我不清楚。”
“不清楚你可以问,可以去查,而不是默默生我的气,给我难堪。”
徐亮又不说话了。宜尔不懂他沉默的理由,“你若是有什么在意的,或者对我不满的,大可以现在同我说。”
徐亮搁下筷子,“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现在是相信我了?”
徐亮有些烦闷,“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即使说到这个份上,徐亮仍然是模糊的态度,宜尔也忍不住真的生起气来:“你有去冠玉馆细查过吗?有证据吗?既然没有,凭只言片语就冤枉我不觉得太失公正吗?”
“别讲了。”徐亮皱着眉。
“为何不讲了?你不认为你自己错了吗?”
徐亮攥着拳头,猛地捶了下桌面,突然砰地一声,宜尔被声音吓到,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