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尔恍然大悟,“是为那次吵架向我道歉?”
徐亮脚步加快,“活没干完,我回屋了。”
宜尔转回身蹲在花田前,将手轻轻搭在花瓣上。她还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宜尔如今再回想,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他当时常常外出,看来是去镇上买野堇菜的种子,但天太冷总是无获而返。
没想到秦姐姐竟然记得她喜欢野堇菜。宜尔确实一向偏爱长得矮的花——这种花虽不起眼,铺成一大片时却能叫人觉得温柔惬意,即使只有自己一株,也能为那些低矮狭小的地方添姿加彩。
小小的野堇菜,落在她房门前,温暖了她。
宜尔轻轻柔柔地笑了。
蹲在角落默默观望的徐亮点点头,悄声离开。
自那以后,徐亮从镇上回来时都会给宜尔带花,多是自己采的:油菜花,野菊花,蒲公英……
宜尔虽不是很明白他的用意,但都开心地收下了。她专门找了个花瓶,将他带回来的一小捧花放在堂屋的桌子上,新花来时再替换半枯萎的旧花。
徐亮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闷声干活、闷声吃饭……宜尔不习惯饭桌上的沉默,会努力拣些村里的杂事或书里的故事同他讲。
从倾听者成为讲述者,宜尔才发觉将一件事讲得生动有趣、引人好奇是多么困难。
徐亮总一言不发听完全部,宜尔一直以为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至看到床边放了她讲过的书的续集。
宜尔不知如何是好。徐亮送她新书,她就做新衣裳给他。她送新衣裳,徐亮就买新鞋子给她,两人你来我往,我来你往,没完没了地送东西……直至宜尔开口叫停。
“我知道你很抱歉了,所以不必一直送我东西的。”她无奈说到。
徐亮端着碗,“你人很好。”
宜尔肩膀僵硬,“啊?”
徐亮的浓眉大眼低垂下来,“当时不是冲你发火,是气我自己乱冤枉人,又拉不下脸认错。你说的太对,我觉得自己很丢人。”
这是迟来几月的解释,可宜尔已经有些忘记当时的具体情形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原谅你了,你不必太过介怀。所以也不用勉强自己,照你以前的习惯过日子就是。”
徐亮夹过菜往碗里夹,“……我也想做个好丈夫。”不能总叫她迁就他。
菜被夹起来要入口,徐亮手紧张得一抖,菜掉在桌上。
宜尔心中微动,她笑了笑,“我明白了。”
虽然有点别扭,但徐亮确实也是真心想同她好好过日子的。
宜尔渐渐习惯了徐亮,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日种种菜,看看书,缝缝小衣裳。
生活仿佛不会再发生变化了。她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安稳”……
某日,徐亮从镇子上回来。
天气渐热,被汗水打湿的衣衫黏在他身上,徐亮将手里攥着的一把粉绿放在桌上,“给你。”另一只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宜尔端了碗水过来,看清桌面上那绒绒的花朵时愣了一下,“这么早就有合欢了?”
现在明明还是春天。
徐亮:“路上看到的,就开了一点。我去洗澡。”他起身离去,顺手将花瓶中残剩的枯花一把拔出,走到屋外丢进了菜地里,转身进屋。
宜尔走过去,踩进菜地将枯花捡起来,在一旁刨了个小坑,将花埋进去。
。
直接放在外头,花会乌黑软烂得堆作一团,招虫不说,看着也有种被遗弃的落寞。
枯萎的花束一般都是宜尔处理,有那么一两回徐亮顺手抽走花。他动作太快,宜尔每次都来不及同他说。而事后再专门提这种事好像又有点奇怪……
她收拾好一切,回到堂屋,看着桌面上散开的合欢花束。
合欢,是深情与执着的象征。
宜尔将花束拿起,插进瓶中,幽幽清香飘逸而来。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主动和荞安搭话的那天。
那天夜里,合欢花都合拢了,仍然能闻到淡淡花香,风中还有他身上的酒气。
他抱着酒瓶哭得稀里哗啦……
宜尔盯着花瓶发呆,接下来两日,她常常盯着花瓶发呆。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总忍不住要盯着这束花看。或许她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只是偶尔会想起的荞安,因为这花开始常常浮现在脑海中。
「你真奇怪啊,明明自己更大方。」
「不用习惯,我以后不说了。」
「宜尔,要不要去吃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