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之前捉来的兔子没全部吃完,宜尔从雪地里刨出剩下的肉,擦洗干净,思考做法。
徐亮先前是焖着做,酱香的。但宜尔一向把握不好调料的增添,若做出怪味道未免有些浪费。或许烤着吃会好点?但烤似乎也不简单……
见她盯着兔肉深思熟虑,李荞安走过去,“我来,煮米那么辛苦,你该歇歇了。”
宜尔无奈一笑,“我只是搅了搅水和米而已,你太夸张了吧?”
李荞安神情严肃起来,“饭可是一桌上最重要的,添多少水、放多少米都要细细考量,费脑子。为了等下别变笨,快进去休息吧。”
宜尔笑着摇摇头,“好。”她推开木屋的门,“徐亮,你身子还好吗?可有哪里不适?”
徐亮眉头拧聚,正专心雕刻,地上细小的木屑堆起来,“没。做完饭了?”
宜尔有些不好意思,“荞安在做。”
徐亮手顿了一下,点点头,“那你歇会儿吧。”
她什么重活也没干,到底是要歇息什么?
没什么事情要做,宜尔走到桌边坐下,翻开先前看了一半的书。
不久后,一阵呛鼻的油辣椒味直冲而来,宜尔听到荞安在外头连连打喷嚏,屋里的徐亮也没忍住咳了起来,就连宜尔也有些被熏到眼睛。
再过一会儿,肉香穿透寒冷的空气飘来。
锅铲翻动的声音停止,咚咚两下敲门声后,李荞安推门走进来,“吃饭了,两位。”
“来了。”宜尔站起身,拿过徐亮手中的刻刀和木头放在桌上。正要扶他时,李荞安先伸过手来,将高大的徐亮撑起,转为坐在床边。
徐亮看向他,李荞安很快松了手,去将桌子搬过来。
屋里只有两把椅子。李荞安将桌子抬到床边,靠近徐亮——床只到小腿,徐亮个子高,坐起来倒也正好。
李荞安将炒好的兔肉和青菜端上桌。兔肉分了两盘,一盘是麻辣的,一盘是五香的。然后和宜尔面对面坐下。
徐亮:“怎么炒了两盘?”
宜尔顿时领会,“辣的那盘是为我炒的吧?谢谢。”
李荞安笑而不语。
看着被辣椒盖满、红刷刷的兔肉,徐亮皱起眉,“这么辣?宜尔你吃得了?”
“嗯,我挺喜欢吃辣的。”
徐亮平日炒菜几乎不放辣椒,甜口、咸口的菜居多。宜尔并不意外,闭城这边的人本就不怎么吃辣,徐亮土生土长更是如此。
宜尔甜的辣的都能吃,没必要折腾辛苦做饭的厨子,所以就从没说过自己爱吃辣。
徐亮听此不禁有些失神。
宜尔夹起一筷子兔肉入嘴,辣味从口舌直冲鼻腔,是一种畅快的爽,就着米饭咽下去很幸福。她还夹了两根辣椒,在徐亮奇怪的眼神中吞入嘴中。
李荞安看她吃得很满意,笑了笑低下头,默默吃饭。
看宜尔连连将辣椒夹入碗中下饭,徐亮也将筷子伸进辣盘。
宜尔出声制止:“你受伤了少吃辛辣。而且这个真的很辣,你吃不来的。”
“……尝一下。”徐亮夹起一块“红色”兔肉,刚咽下就呛到了,转身咳嗽起来。
宜尔递过水去。
吃过一次亏,徐亮老老实实和荞安吃五香的肉去了。
筷子在三盘菜之间来回。
有徐亮在,宜尔不好同荞安多聊什么,荞安也体贴得没有多说话。而她和徐亮能聊的东西本就不多,再加上徐亮因伤有些低落,更不爱讲话。
于是饭桌上,一种微妙的沉默蔓延开,只有咀嚼声和筷子腿互相碰撞的声音。
宜尔硬着头皮将饭吃完,她收拾碗筷出去洗,洗完回来时李荞安已将徐亮扶回原来的位置。
徐亮继续雕木头,李荞安则在看宜尔先前看的书,见她回来同她打了声招呼。
宜尔搬了另一张椅子在书桌旁,然后递给荞安一本新书。三人又继续沉默地煎熬着,熬到天色完全浸黑。
为省烛灯,天一黑就要入睡。
宜尔在床旁用被褥铺了张“床”。木屋并不大,两张床之间只隔了一人宽的距离。怕夜里冷,她又将火坛拉近些。
徐亮则是叫荞安拿他的厚衣裳盖身子。
簌簌风雪声中,三人灭烛入睡。
徐亮凝视天花板,腿上一阵一阵地疼,难以入眠。他转过头,只见宜尔已然睡熟,呼吸均匀而平稳。
李荞安提出借宿时,徐亮没有犹豫便应下了。毕竟大青山冬日雪盛,与其在茫茫大雪中寻新道下山,还是找个地方等雪消融更安稳。再说李荞安救他一命,帮衬一把也是理所当然。
眼下看着宜尔,徐亮突然又想到:其实有李荞安在也好。若只靠宜尔一人照料他,肯定要累坏了。
李荞安作为宜尔的挚友,一直处处在帮她、照顾她。徐亮能感受得出来,原本对李荞安的那点厌烦便消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