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好看了。”
李荞安满意地笑笑。
宜尔眼睛下移,望着他的枣红衣裳,终于明白过来,“荞安你不是说等离开冠玉馆后要穿其他颜色的衣裳么?”
“也没那么讨厌了,不穿还有点心里难安。”
这种奇特的想法宜尔不是很能理解。
李荞安:“话说宜尔倒是变得更沉默了。”
“徐亮平时不说话,我也就习惯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尖锐哀鸣,两人赶紧起身,往陷阱处跑去。
铁齿咬住了一只野鸡的半边翅膀,暗红的血顺着羽毛淌了一地,在雪面晕开。
见人跑来,它用利爪疯狂刨地,试图借力挣脱,然而只是带着捕兽夹滚了一圈,让血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血腥的惨状叫宜尔和李荞安都说不出话来。可人要吃肉,没办法。
等鸡终于不动时,李荞安将野鸡往雪里洗了洗血迹,拎起来。
李荞安走近,宜尔闻到鸡毛上一股酸腥怪味,突然捂住嘴干呕了两下,她连忙退开。
李荞安顿住,“你怀孕了?”
宜尔一怔,“不……只是自从上次怀孕后,有时闻到奇怪的味道会犯恶心。”
提到怀孕,两人神情都变得沉重起来。李荞安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叫她走前头,自己拎着野鸡远远跟在后头。
眼前是积雪的山林,背后有踩雪的声音,身体很冷。
宜尔忽然开口道:“其实我偶尔还会去看她。”
“宜尔长情,自是如此。”
“并非我长情……我反而很冷情。不去那里看她的话,日子一久就好像快忘记她了……其实我已经有些想不起她的样貌了。”宜尔一边说,一边羞愧地红了脸,眼睛发酸,“我真是个无情的人,竟然会渐渐淡忘去世的孩子。”
宜尔不想忘,她努力去回忆、去记,可她的样貌就是逐渐模糊了,如今变得和世上每一个婴孩一样,只是一个有着小小的手和小小的脚的婴儿。
“……宜尔只是活在当下,一直为眼前奔波,一直尽力生活罢了。而且或许记忆变浅,正是她不愿叫你长久地伤心,让你好好在乎下一个孩子。再说,到死你也会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个孩子不是?又怎能叫遗忘?”
泪水从宜尔眼眶中滴落,“其实……我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葛大夫当时同她和徐亮说的。这个秘密宜尔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跟其他人说,怕忍不住当着别人的面哭出来,叫他们手足无措。
风声中夹杂着她的哭声。
许久后,背后传来李荞安轻松的声音:“领养一个就是。无论是不是自己生的,宜尔都会用心照料的。”
宜尔怔住。
领养……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情。
“宜尔很喜欢孩子吗?”
她点点头。
“那等徐兄弟身子好了,你们就去领养一个如何?这世上有像宜尔一样想要孩子的,也有很多想要母亲的。不能生也不影响你做母亲。”
宜尔想了又想,突然破涕而笑,雪花落在她发热的脸颊上融化了,她抹去泪水,“好像再大的问题在荞安这儿也不是问题。”
李荞安也笑出声,“也就你会这么夸我,师父一直嫌我散漫随意。”
“可我很喜欢。”宜尔顺口答到,说完又心口一滞。这样的话不适合再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
宜尔不知该说什么补回,只听身后突然道:“宜尔,雪要停了。”
宜尔仰头看天,天空中的雪花变得很小很小,米粒一般。
雪真的要停了。
雪一连停了数日,有时还会太阳高照。晴朗的雪天总是叫人心情愉悦。
虽然少了徐亮的助力,但多了个李荞安填补空位。李荞安帮宜尔分担了本就不多的家务,宜尔顿时空下来许多时间。
带来的书都看完了,她坐在门口看风景。
李荞安拿了把铲子过来,他穿着徐亮宽大的衣裳,袖子扎到小臂,“宜尔,堆雪人不?”
宜尔笑了笑,她接过铲子,和李荞安走到竹篱笆处。
李荞安已经堆好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雪人有宜尔腰那么高。两只树枝做的胳膊向外展开,石块做的鼻子眼睛淡定地看着前方。
“好大的雪人。”宜尔惊叹。
“堆雪人不堆大点玩什么?”他一铲子铲过来一大团雪,放在做好的大雪人旁边。
宜尔也去远处雪多的地方,她先铲了一小块,然后用手将雪块搓成圆球,又将小圆球裹成大圆球,一路滚过来,放在竹篱笆的另一侧。
两个人各自忙碌,有时李荞安会偷走宜尔的劳动成果,宜尔气笑了干脆用铲子铲走他的雪球,两人折腾半天,花了许多时间才堆完想要的雪人。
李荞安那边一高一矮两个大雪人,“这是宜尔和徐亮。”他笑得浅淡。
宜尔有些晃神,她将石块安在自己面前的雪人脸上,“这是荞安和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