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四。”
那人裹着银白的,长长的绒毛披风,露出的下半部分,是长度快要拖地的素色长裙,金色的花纹刺绣在裙摆上绽开,似金镶玉,富贵华美。
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范四视线从下到上,落到对方脸上时,连呼吸都直接憋住了。
在耳边鲜红如血的宝石映衬下,她整个人都白得好像在发光,有种近乎妖异的感觉。
而那张怎么看怎么有些熟悉的脸……
范四又不受控地后退了几步,强撑出的镇定中,脸色极其难看。
“刘小雀……你来做什么?!”
“谁是刘小雀?”崔梦语喝道,“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小莺,不叫什么刘小雀!”
范四被她这毫不收着的一嗓子吓得又是一个哆嗦,随后才看到出声的也是个女人。
而先前发出尖叫的那个疯子,正在对方的身边吃东西。
崔梦语注意到他的视线,冷笑道:“她是谁?你刚刚是想要打她吗?”
见到熟悉的人,范四喉头滚了滚,憋出不怎么有气势的一声哼。
疯子——
就是他们村的疯子啊。
一个早就疯了的女人。
“就是个疯子,大半夜不睡搁这儿乱叫唤,扰人睡觉,不该打吗?”
说话时,他把手里的鞋子丢到地上,伸脚蹬上,原地踩了踩。
疯女人瞄见他丢地上的鞋子,浑身不受控制地一哆嗦,又往崔梦语身边躲了躲,把手里的小面包抱得更紧。
队伍里一个年轻女孩呵呵一笑:
“少在那指桑骂槐,姑奶奶读书多,只会比你更懂阴阳学——想骂就直接骂,别装了,没人会以为你有素质。”
范四气结。
莺芝看了在崔梦语身侧畏畏缩缩的疯女人:
“她是守村人。”
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守村人。
守村人,基本都是智力存在缺陷、或身体及行为上存在某种不可逆损伤的人,但成为守村人的原因和经历却不一定。
听到守村人这个词,众人也都明白了。
他们来的时候很安静,虽然人多,但没什么动静。
连村子里的狗都还没开始叫,结果刚一进村,就遇见了这么个人,大晚上还在外边游荡,见到他们的时候立刻就大叫了起来。
——难怪这么晚还不睡,还在外游荡,如此异于常人的表现,在知道是“守村人”之后,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被他们动静吵醒的不止范四一家。
这边几句话还没说完,范四身后,另一个男人也披着衣服走了出来,见到外边的情况,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旁边,几户临近的人家稍慢了一步,但也都渐次开了门查看情况。
于是乎,很快,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户都派了人出来,临时拉起了联盟,站到了大半夜造访村子的不速之客面前。
村长万德全面有疲惫之色,站到了最前方。
他昨晚就几乎一夜没睡,今天白天又要开会、迎接各种盘问,身体已经快要垮掉了。
可作为村长,他又不能不出面。
开口时,态度依旧强硬:“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他的视线落在人群当中、被簇拥在最中间位置,和自己相对——占据着对方“头领”位置的莺芝身上,有短暂的困惑和震惊闪过。
这么大一群人……她是头儿?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她就带了这么大一帮子人来找场子?
“警察今天白天才走,跟你们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天寒地冻,冷风吹过,万德全咳嗽了几声,继续道:
“如果你们是来砸场子,欺负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我们也会报警。”
“打你们?”
崔梦语完全不愧炮仗性子,说起话来毫不留情:“我们还嫌掉价呢,噫……脏手!”
万德全被她这么个小辈、还是小女生怼了,脸色顿时也难看起来。
但——
他身边的人还没动一动,对面的人就纷纷开始撸袖子了……恶霸一样!
忽然,莺芝向前了小半步。
同一时间,在村民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帮恶霸齐刷刷停止了动作,众星拱月般,等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