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鸡来者不拒。
从窗户往外,可以看到蔡老头的石碑。
章秋选的地方。
余溪风也默认了章秋的选择。
没下雨的时候,余溪风把练拳和站桩的地方放在了石碑前。
她天蒙蒙亮就起,两小时站桩后吃个早饭,稍微空半小时,然后是两个小时的练拳。
章秋就在另一边折腾那个蓄水池。
余溪风能看出章秋的悲痛。
在她练拳的时候,在做饭的时候,在无声守夜的时候。
她无法安慰他。
此时此刻,他们相对而坐,听滂沱雨声。
雨还没开始下,小橘就已经回到车里了,它不知道上哪里野去了,正扒着自己的腿舔毛。
余溪风的胸口压着一股闷气。
绿豆沙是冰的,能让她舒服一些。
一时无话。
章秋突然开口:“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让人操心的小孩,我家里一度以为我养不活。”
“我妈妈的身体也不好,生下我之后,就更差了。”
“因为空气不好,我家为了我搬了好几回,我本来是要去一个师资更好的学校念书的,最后还是选了一个乡镇的学校,村里别的没有,空气要清新不少。”
“我是从城里过去的,基础好一点,好多东西我都学过了,就不把老师放眼里,我觉得自己可聪明了,老师都是傻子。”
“后来我把一位新来的老师气哭了。”
“老师叫家长,我怕我妈揍我,就叫爷爷去。”
章秋顿了一下:“还不如叫我妈呢。”
蔡老头抽得他哇哇哭。
小章秋觉得在那么多小伙伴面前哭,太丢人了。
他讨厌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老头。
于是他往老头鞋子里放泥巴,往他的碗里放虫子。
蔡老头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绝大多数时候,他在家中是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老头从来没因为他的这些恶作剧而发怒。
直到章秋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
章秋终于意识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一个普通的,病弱的小孩。
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那种无能为力感,摧毁了他自以为是的天真。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泡泡更是一触即碎。
也是从那之后,蔡老头进入了章秋的人生轨迹。
他是小章秋新的监护人。
如果说,他的爸妈因为爱他而纵容他。
蔡老头是单纯地不管他。
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犯法,不伤天害理,蔡老头都由他。
他想说什么,蔡老头也只是听。
然后,让他想好了就去做。
章秋读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沉迷游戏,晚上偷偷在被窝里熬夜玩,第二天趴桌上睡觉。
蔡老头接到老师的电话,把章秋领了回去。
章秋以为,他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抽一顿。
蔡老头没有。
蔡老头去卫生所开了个诊断,给章秋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想玩就玩吧。”蔡老头说。
他真的在家里玩上了游戏。
除了吃饭睡觉,还有做饭。
蔡老头做饭实在太难吃,章秋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菜谱把厨艺练出来了。
其它的时间他全部花在了游戏上。
他很快就把那个小游戏通关了,然后开始玩别的。
玩了二十来天,游戏依然好玩。
蔡老头问他,要不要再请一个月假。
章秋拒绝了,他收拾收拾回了学校。
老头对章秋没有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
余溪风安静地听。
她知道章秋并不需要人回应。
有些话说出来,那股围绕着两人的阴霾,好像也散开了一些。
绿豆沉到了杯底,余溪风换了勺子挖着吃:“你不吃吗?”
章秋摇头:“我不吃冰的,会咳嗽。”
咳一会儿就低烧了。
余溪风想,她冰箱里好像有超市里囤来的吉利丁,可以做一点绿豆凉粉吃。
或者做成绿豆冰棍也不错。
中饭炒了一碗农家一碗香,蛋皮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肉片很薄。
还有一个醋溜土豆丝和紫菜汤。
天晴了,蓄水池也满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