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丝弦尝了一口面条,朝着沈星川手边的醋瓶点了点头:“帮我拿一下醋。”
闻言,沈星川将手边的醋瓶子递了过去。就在这时,她兜里的手机发出了连续的几声震动。
“哟,这是加了几个小姐姐的微信啊?”波的一声,苏丝弦熟练地用大拇指顶开瓶口,一股脑将里头的东西往面上头浇。心想着今天这该死的网络怎么突然这么好了,那不成是月老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开了线上情缘业务吗?
“谁?”沈星川放下筷子,伸手去拿手机。扭着满脸疑惑的脸,看向莫名其妙口吐阴阳怪气的源头人物。
感受到两位老母亲之间气氛不对的沈初蔚端着面碗,悄摸摸地往边上挪了挪。
苏丝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剩下的半瓶醋往桌上一放。擦手的纸巾被揉成一团,精准命中了沈星川脚边的垃圾桶:“打算老牛吃嫩草的某人啊。”
仔细领会上下文的沈星川没费什么力气便理解了话语中的含义。
屋内有些热,她倒是不着急拿手机了,将那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伸到领口,松了顶端的钮子:“苏小姐,我心理年轻。”
苏丝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个看了十几年本是极为寻常的解扣子动作,此刻却被她自然而然地翻译为了孔雀开屏的勾栏样式。
“早恋就对吗?”苏·杜绝早恋大师·丝弦眼疾手快地将沈初蔚揪到身边,格外义正言辞、苦口婆心的劝道:“不知道给孩子做个好榜样吗?”
再次震动不已的手机被沈星川握在手里。她从长长的短信里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苏丝弦身上。
“早恋?苏小姐指的是谁?”
看着她手上那如今怕是连看门大爷都嫌弃的黑色按键诺基亚,彻底被亮瞎了眼的苏丝弦清了清嗓子。
好吧,早恋的回旋镖扎在了她这个真早恋过的人身上。
苏丝弦刮了眼偷吃花生糖被糊了嘴的谎报军情小叛徒,低声说道:“没谁。”
沈初蔚只觉二位母亲间相敬如宾的营养怪气过于熟悉,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此地不可久留!于是,抓紧时间将自己洗刷干净,抱起苏丝弦的被子,她脚底抹油朝着门口一脸呆滞的王大花飞奔而去。
“今晚我还是跟大花姐姐睡吧!”
被村长拜托送回礼的王大花连忙一个闪身躲过,将那床兜兜转转又回来了的大红喜被往地上一放。抱起折叠床上自己的被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二位亲妈一个抓住自家崽子的后领子,一个把她怀里的被子往折叠床上一丢。异口同声道:“不、你不想。”
被子储存量彻底告急,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启用了那床过于鲜红喜庆的被子。
床不大,只容得下二人比肩平躺。小崽子的睡姿向来豪放,却拥有每每在翻滚到边缘时,将自己转回来的技能。
苏丝弦盯了大半个小时,直到崽子哼哼唧唧的睡着了,她方才将脑袋重新贴回软和的枕头上,伴着沈星川的平稳呼吸声入眠。
多半是今天婚礼过于喜庆的缘故。迷迷糊糊地,她居然梦到了她们结婚前那段鸡飞狗跳的筹备时间。
一本结婚证,足以证明两家携手共进、精诚合作的不二决心。只不过她们决定结婚时同性法律尚未齐全,可供选择的结婚国家一只手都凑不齐。
苏丝弦在荷兰与比利时之间纠结。最后在看到荷兰同性婚姻可以领养小孩的条款时,做出了决定。
只是荷兰法律登记结婚的条款中,需要双方其中之一有荷兰合法居留的要求,她们属实难以满足。
她与沈星川在电话中讲述了这一情况,但沈星川那边像是有什么急事,只说稍等一会儿再打给她,便挂了电话。
手机被搁到一旁,苏丝弦想着是否就此打住。毕竟国外的法律在中国本就不被认可,便是她们劳心劳力的领了证,也不过是张废纸。这种形式大于意义的东西,确实不该出现在她们这类将生命中的每时每刻都标注了价格的人身上。
然而,就在她取舍难定的时候,一条跨国彩信出现在了刚由老式黄屏按键小灵通过渡到了彩色半触屏阶段的手机上。
顶上插着荷兰国旗的小船,在城中运河驶过。沈星川难得一见的穿着蓝色亚麻衬衫,开了钮子的领口里松松垮垮的趟着一片雪白峡谷。那张缺少笑容基因的面部,此刻的嘴角却轻松地勾起了个显而易见的欢愉弧度。